未得圣上诏令却擅自率领军入城,已是犯下了弥天大罪。裴酌言竟敢公然从圣驾之上抢人,这般行径简直就是自寻死路。无论其中哪一条罪责被坐实,都足以将其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此时此刻,局面已定,难以更改。谢云澜默默地凝视着眼前的裴酌言,心中的愧疚之情愈发深沉。如果不是自已当初一时心软救了李宥,那么后续所有这些纷繁复杂、惊心动魄的事情或许根本就不会发生。如今因为这个决定,竟然害得裴酌言身陷如此绝境,云澜更甚自责和懊悔。
这京城已然成为了无法容身之所,眼下就连能否顺利返回郯城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未知数。裴酌言敏锐地察觉到了她内心的忧虑重重,于是缓缓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顶,柔声安慰道:“夫人无需担忧,这一天迟早都是会来的,只是如今稍稍提前了一些罢了。”听到这番话,云澜微微颔首,表示认同,同时将自已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手臂之上。算起来,他们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未曾相见了。此刻定睛一看,裴酌言比起从前竟是越发显得清瘦了几分,那憔悴的模样令她看在眼里,疼在心头。
裴酌言身着重甲,威风凛凛地骑于一匹高大的骏马之上,他手中紧握着缰绳,目光坚定而锐利。身后紧跟着一支纪律严明、士气高昂的庞大军队,他们迈着整齐有力的步伐,发出阵阵沉闷的脚步声和铠甲撞击声,犹如一阵汹涌澎湃的钢铁洪流,浩浩荡荡地向着城门涌去。
当这支雄壮的队伍踏出京城的那一刻,城中百姓纷纷驻足观望,眼中满是敬畏与期待。裴酌言回首望了一眼那高耸的城墙和繁华的都市,心中涌起一股豪迈之情。随后,他一甩马鞭,带领着军队继续前行。
经过漫长的行军,他们终于来到了距离京城六十里外的一处空旷郊野。这里地势平坦开阔,四周青山环绕,绿树成荫,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潺潺流淌而过。裴酌言环顾四周后,果断下令安营扎寨。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有的搭建营帐,有的挖掘壕沟,有的设立哨岗……一时间,整个营地热闹非凡,但却井然有序。
将士们紧紧跟随在他的身后,一路上长途跋涉、马不停蹄,身体早已被疲惫所笼罩。经过多日的奔波,每个人都显得筋疲力尽。夜幕降临,他们决定在这个宁静的夜好好休整一番,养精蓄锐,以便明日能够继续踏上征途,营地却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这些人身手矫健、动作敏捷,如鬼魅般悄然潜入。只见他们手持利刃,毫不留情地向熟睡中的将士们发起攻击。一时间,营地里喊杀声四起,混乱不堪。
尽管将士们奋起抵抗,对方出手狠辣且武艺高强,好几个将士不幸丧命于杀手的刀下。关键时刻,崔韫和裴六挺身而出,与这群杀手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较量。他们凭借着精湛的武功和过人的胆识,逐渐扭转了战局。
而一直在营帐内静候消息的裴酌言,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似乎早有预料。当一切渐渐平息下来,确定局势已得到控制后,他才缓缓掀开帐帘,迈步走出营帐。云澜则紧跟在他的身后,神情凝重。
裴酌言径直走向那几名被俘获的杀手,目光锐利地扫过他们的面庞,最后定格在他们脖颈处的神秘图腾上。仅仅只是一眼,他便立刻认出这些人的身份——毫无疑问,他们来自金旭楼,而且必定是受李宥指使而来。
深知从这些死士口中难以问出有用的信息,裴酌言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并未多费口舌。果然不出所料,没过多久,这几名杀手就纷纷口吐黑血,倒地身亡。显然,他们事先就服下了毒药,以防任务失败时泄露机密。面对这样的情况,裴酌言不禁冷哼一声,心中对李宥的手段越发憎恶起来。
崔韫和裴六两人身上皆挂了彩,伤口虽不深,但也渗出血来,看着有些触目惊心。云澜见此情形,赶忙差遣下人去拿了些上好的伤药以及干净的纱布过来,亲自为他们二人仔细地包扎起了伤口。
而另一边,裴酌言面沉似水地盯着李宥派人送过来的那份礼物,只见他的拳头越攥越紧,骨节都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原来,那个精致的木箱里面所盛放的竟然是绿漾的头颅!此刻,鲜血已经透过包裹头颅的白布渗透出来,将其染得猩红一片,令人毛骨悚然。
裴酌言强忍着心中的悲愤与怒火,伸手缓缓地将箱盖合上,然后用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吩咐手下之人寻一处僻静之地,好生为绿漾立下一座坟冢。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便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塑一般。
此时的云澜对此事尚一无所知,她满心欢喜地拉着崔韫,急切地向他打听珠儿和崔嬷嬷等人近来的情况如何。然而,面对云澜那充满期待的目光,崔韫却是欲言又止,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回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似的,艰难地说道:“小姐……她们……她们都已故去。”
听到这个消息,云澜整个人如遭雷击般瞬间呆住了,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崔韫,嘴唇颤抖着,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过了许久,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愣愣地问道:“何时?怎么会这样?”
崔韫始终低垂着头,不敢直视云澜的眼睛,嗫嚅道:“就在两年前,我们前往江南的途中。”说完这番话后,崔韫已是泣不成声。
两年前的那场灾祸犹如噩梦一般,毫无征兆地降临到了他们头上。那是一场令人意想不到的无妄之灾,彻底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轨迹。
当时,裴府一行人正行走在去江南赴任的路上,随行的数十名佣人。他们遭遇了一伙凶残无比的盗匪,这群盗匪心狠手辣、毫不留情,对裴府众人展开了血腥的袭击。在激烈的搏斗和混乱之中,那些无辜的生命纷纷倒下,鲜血染红了道路。而在这场浩劫中,侧妃潘芷妍也未能幸免,她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那一刻。诞下孩子后难产而死,只留下了一个孩子,成为了裴家唯一的血脉。
这个幸存的孩子被侯爷夫人柳氏悉心抚养着,但这起事件给裴酌言带来了沉重的打击。他无法接受亲人和朋友就这样离他而去,陷入了深深的悲痛和消沉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崔韫讲述这段往事时,声音低沉而又充满了痛惜之情。每一句话都仿佛承载着那段悲惨经历所带来的伤痛,让人不禁为之动容。云澜静静地听完之后,一言不发地开始整理起那些散落在一旁的药瓶和纱布。她的动作轻柔而娴熟,仿佛已经做过无数次这样的事情。当一切都收拾妥当,她缓缓站起身来,目光依次扫过面前的两人,然后轻声交代了几句需要注意的事项。
交代完毕后,云澜转身走出了营帐。外面夜色正浓,月光如水洒在地上,映照着她孤独的身影。她沿着那条熟悉的小路,一步一步朝着裴酌言的营帐走去,一路上思绪纷飞,似乎心中有着千头万绪,但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裴酌言的帐前,只见帐内烛火摇曳,透过那薄薄的帐篷布,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人影正端坐在桌前,手中握着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云澜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掀开帐帘,迈步走了进去。
裴酌言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到是云澜进来,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没有停下手中的笔,而是继续专注于眼前的纸张。云澜慢慢地走到他身后,伸出双臂,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他。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然而,尽管彼此相拥,却没有人先开口说话。他们只是默默地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和气息,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与温馨。裴酌言缓缓地停下手中那支正在奋笔疾书的笔,仿佛时间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了一般。紧接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伸出双臂,一把将眼前的她紧紧地搂入怀中。
她没有丝毫反抗,顺势乖巧地坐在了他的腿上,宛如一只温顺的小猫。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弥漫着暧昧而又热烈的气息。
就在这时,裴酌言再也按捺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他微微低头,深情地凝视着她那娇艳欲滴的朱唇。随后,毫不犹豫地深深吻了上去。这个吻充满了无尽的思念和渴望,仿佛要将所有积压已久的爱意都在这一刻尽情释放出来。
面对裴酌言如此炽热的举动,云澜同样热情似火地回应着他的吻。她紧闭双眼,双手轻轻地环抱住酌言的脖颈,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激情四溢的拥吻之中。
此时此刻,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已不再重要,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二人。因为他们已经等待这一刻的重逢实在是太久、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