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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笙仿佛看到了她被打倒在地，鼻青脸肿悲惨模样。
猝不及防迎上少年不明意味的目光，肖笙心咯噔一跳，提着一口气，下意识抓紧了肩上的书包带，脑子像个高速运转的马达一样，转的飞快。
混混倒在地上哭爹骂娘，战斗力基本为零，和他们联手围攻少年是痴人说梦。
肖笙很有自知之明，她这是碰上硬茬子了，一个人铁定打不过。
分析完力量悬殊，肖笙微不可见地朝后退了两步，她足尖蓄了蓄力，大有拔腿就跑的架势。
果然，手机黄历说得很对，今天不宜出门。
可惜她亲爸亲妈宁可枉顾亲生女儿的性命，不信这个，哪怕天塌了也要让她去上这个学。
这下好了，遇上仇人了。
等下还是打电话让王叔来接她回家吧。
她还是适合做一条装在白瓷盘，被腌入味的咸鱼。
少年瞥了一眼缩得像鹌鹑，身体却绷得像一张弓一样的肖笙，像是明白肖笙的打算，只一眼便淡淡地收回了视线，回过头来继续开展他的“敲诈勒索”。
看样子，他应该没有认出她。
也对，她就打了几天的螺丝，就被迫提桶跑路了。
高强度的活，乱糟糟的环境，还有耳边乱哄哄的机器运转的声音，简直不是人应该干的。
她受不了，没有坚持几天，就生了病，还险些进了急诊室。
再怎么想让孩子认清读书的重要性，比起自家女儿的命，肖建军也不敢再让肖笙再待在厂子里了。
即使考不上好大学，自家又不是没有钱养女儿，于是肖建军不顾崔枚的强烈反对，当即把肖笙送回了宣城。
低矮的瓦房，青苔攀着墙根往上爬，雨小了点，但还在淅淅沥沥地宣示着存在感，落在地面，清晰作响。
接下来，莫名其妙地，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肖笙慢慢放松下来，忘了跑路，站在原地，见证了一场钱财交接仪式。
刚才还想做少年爹的两个混混，翻了翻所有口袋，凑够了五元，自称把“老子”换成了“小弟”，殷勤的一口一个“哥”，屈膝弯腰地把交到小蘑菇手上。
整得跟上供似的。
称呼还把刚才的“小兔崽子”变成了“小孩哥”。
就很没有骨气。
这5元是2张纸币6个硬币组成的。
为什么是6个硬币呢？
因为这个硬币面额是5毛的。
看到这一幕，肖笙眼角抽了抽，半珉的嘴唇，微张，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为了5块钱，至于整这么大阵仗吗？
现在外面的混混都这么注重仪式感的吗?
果然大城市就是不一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黎明破晓时，谋财害命事。
仪式结束。
“还不走?”
要迟到了。
徐照余看着不远处还傻愣，像个呆头鹅一动不动站着的人，皱了眉，语气有点无奈。
热闹都没了，还杵着干嘛？
等着人说解散吗？
刚才，这姑娘撑着把碎花伞，伞面压的低且平，整跟个花蘑菇似的，根本看不清面容，只是第一感觉应该长得挺漂亮的。
身形只觉得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却始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
现在，她把伞柄斜靠在肩上，雨珠顺着伞面滑落，没了伞面遮挡，露出了全脸。
和那时她俏丽的打扮不一样，今天她穿着和他一样的蓝白校服，样式简单，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像立在雨中的含苞百合。
穿着臃肿的校服，但仍可从露出的白皙的手腕处看出她纤薄的身形。
少女梳着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额间有碎发散落，巴掌大的脸上不知在发什么呆，眼睛瞧着像是喝醉了酒的鱼眼睛，空空的。
被吓着了?！
这也没有见血啊！
当初她不是挺能的吗？
还敢偷摸在他的工位上放花蜘蛛。
“漂亮姐姐，漂亮姐姐，要迟到了，迟到了就会被罚写大字的！”
经过小孩锲而不舍一阵叫喊，眼前的少女终于从自已的世界脱离出来，回神。
少女从刚才的一动不动，到现在终于开始眨巴眨巴眼睛，只是眼里的警惕更加明显。
眼睛总算醒酒了。
徐照余下意识想。
两道直勾勾的目光，像是一道道强光灼烧在她的脸上，她的脸有些微微发热。
肖笙回过神来，左右张望，最后用一种不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看向徐照余。
少女手不住地撕扯着带子，在手指上绕了一圈又一圈，圈到底又松开，动作循环多次，最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小心翼翼，开口，“请问一下，宣城二中怎么走?”
不怪她，宣城二中虽然在宣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但是建校历史久远，周边全是些老巷子，要不是堵车要迟到了，她才不会为了抄近路去钻这破旧巷子。
加上她到宣城市区没两年，不认识路很正常。
话一出口，肖笙就一阵悔恨，想打自已不听话的嘴，懊恼自已是不是缺心眼，没有点眼力见儿。
眼前的一大一小明显都靠抢钱为活计了，不抢她就算谢天谢地了，哪里还会好心回答她的问题。
而且，她和大的那个好像应该还有点仇。
当初，花蜘蛛摸爬上他的手臂，可是把他吓的不轻。
她那个时候好像没有憋住，在一群人中，笑的最欢，笑的头都要笑掉了。
“不白问，可以给钱！”
过了半晌，对面还是没有人说话，安静的局面被打破。
这是认出她了?
怀恨在心?所以不做她的买卖?
“算了，我自已再钻钻——”
边说，肖笙眼看一溜烟儿就要钻进左手边的巷子。
“漂亮姐姐，你走错了，要沿着这个巷子直走，走到底，看到大榕树，再左拐，出去就能看到那个学校了！”
下意识般，肖笙朝徐照余看去，一脸期待，杏眸清澈，透着点无助。
她承认，她就是打心底不太相信这个黑蘑菇。
毕竟能说出“水果自负”的人，实在让她难以相信他话里的准确性。
“他说的路是对的。”
像是感知到了少女的犹疑，少年及时开口道，声音低且沉，融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自成韵律，腔调莫名却令人信服。
得到了肯定回答，肖笙脸上无助的表情片刻消失殆尽，反手压住书包，扭头就跑，也不顾脚下是否有水坑。
跑得速度不慢，至少比徐照余见过的呆头鹅跑得快。
直到少女最后一片衣角也消失在了拐角，徐照余才缓缓收回了目光。
用完了就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