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去,”小胖子笑得很乖巧,“姐姐,我们去完御花园,中午回来和你一起吃晌午饭。”
“好。”
宋络儿弯着眼笑,把玉竹唤进来,跟她嘱咐了几句。
“是,娘娘。”
宋禧年和陆榆就和她道别,在大宫女玉竹的带领下,去了御花园。
一路上宫女、太监见到他们一行,都会微微福身行礼。
玉竹目不斜视越过他们,矜矜业业带路。
小宫女要对大宫女恭敬,就像低阶修士要向高阶修士恭敬一样。
“公子,御花园到了,奴婢在这里等你们,有事都可以喊奴婢。淑华宫备了菜肴,赏乐也不要忘了吃晌午饭。”
说完,玉竹朝宋禧年福了福身,又朝一旁的陆榆行了个礼。
宋三公子是娘娘的小弟,听说是修士,而那个作侍卫打扮的公子一身不凡的气质,明显不是真的侍卫。
但这都是大人们的事,她一个小小宫女只要做好娘娘吩咐的事就好了。
腾出地方让两位公子做事,不要让人打扰。
她站在这儿,路过的宫女、太监识眼色的就不会进去。
至于御花园的扫地宫女,一般都是在早上扫一通,这个点大多已经完成工作了。
然后玉竹就站在了御花园外一个拱形门外。
陆榆和宋禧年对视一眼,并肩往御花园走去。
初夏时分,繁花盛开,茉莉花香气浓郁,蔷薇颜色鲜艳,还有一团团的绣球花。
两人却不是来赏花的,径直走向御花园北侧的水池。
清晨,御花园里还没有妃嫔来消磨时间,只有零星宫人在捡枯枝落叶。
水池周围有假山、绿树。
清晨露水还未消散,随重力顺着叶尖滴落在水池里,荡起一圈圈涟漪。
引来水池里的红鲤鱼好奇地浮起来,轻轻用嘴戳了一下涟漪,水波一阵晃荡,吓得它甩尾躲进了水底,激起更大一阵涟漪。
一切都是那么的安宁。
没有鲥鱼,没有怨气,没有血腥。
水池中心有一个用曲折小桥连接陆地的水中亭。
两边小桥贯穿水池,需要过桥才能到御花园另一边的花林。
就是这样的地形,鲥鱼吃人很方便,路过一个吃一个,路过一双吃一双,吃到最后被修士干掉。
宋禧年站在曲折小桥上探身往下望,水流清澈,尾尾红色游来游去。
“六哥,这里好像没看到鲥鱼啊?”
在陆榆的感知里,这片水域还挺干净的,灵力含量偏低,比皇宫其他地方要低。
明显在出了那条鲥鱼后,灵力得到了遏制,不像是会出现妖兽的模样。
他想了想,挥了个隔绝灵力的法阵,然后往水池里丢了块金子。
皇宫的那段经历记载中,鲥鱼是用金银珠宝喂养出来的。
金子沉入水底,没出现什么鲥鱼跳出来啊呜一口的情形,只有一两条红鲤鱼以为是鱼食,过去啄了啄。
发现不是食物,又一脸不屑地甩着尾巴游开了。
宋禧年托腮,问陆榆,“六哥,接下来怎么办?”
陆榆神情平淡,抚了抚腰上长剑。
“一寸一寸找吧。”
“哎,也只能如此了。”
见没人,他们以最快的速度飞在水池上面探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
又用了御水术,在周身形成一个水泡泡,往水里一钻。
水池不深,大约六七尺,蛄蛹着找了一圈,除了惊到了水池里的红鲤鱼外,没有其他收获。
两人飞出水面,回到桥上。
“看来真的是没有鲥鱼啊,我们可是一寸寸找的!哎,是不是宗门的消息给错了啊,这水池里,连鲥鱼的影子都没看到。”
宋禧年唉声叹气,圆圆的脸皱巴巴的。
陆榆倒心情轻松。
任务已经完成了,“八鱼阵”破解后鲥鱼的出生地御花园水池没有滋生怨气。
他们吃完饭,出宫和其他几人汇合,要是都没发现什么,就能回宗门了!
于是他拍拍小胖子的肩膀,“没有鲥鱼不是更好吗?不会死人了。”
“也是,嘿嘿,那六哥我们走吧,去找我姐吃饭。”
宋禧年说着就要走,被陆榆拽了一下。
“六哥?”
陆榆布了个隐匿踪迹的法阵,带着他悄声朝岸边走。
宋禧年瞥到了什么,捂住嘴,乖乖跟在陆榆身后,踮着脚去瞧。
岸边有一个面目清秀的小太监,跪在地上,嘴上还在念念有词。
小太监是个普通人,被树挡了一下,没看到陆榆他们的身影,之后他们隐匿了踪迹,小太监就更发现不了了。
小太监跪在地上,往河里扔了一块红糊糊的东西。
“鲥鱼大人请您吃肉,是王大厨答应偷偷给奴的,还是新鲜的。
奴身份低微,没有其他东西能报答您的救命之恩,就想着给您带点吃食过来。
这几个月,您不吃小虾了,是不是吃厌了?奴听说曾经宫里有条鲥鱼吃的是肉,奴就找王大厨要了点,您尝尝味道怎么样。
如果喜欢的话,奴下次再带些来给您······”
小太监年岁小,没被怎么教过,说话也是东扯一点、西扯一点的。
语无伦次,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但语气很是恭敬诚恳,情感很真挚。
小太监念叨完,就跪在那儿偷摸摸看水池,看了好一会儿,水池毫无动静。
小太监失落地叹了一口气,跪在地上朝水池磕了个头,爬起来跑掉了。
陆榆和宋禧年就悄摸站在旁边,看着这一情景。
见人跑了,陆榆一拍小胖子,宋禧年会意地追上去。
陆榆则撤开法阵,蹲在岸边,继续看向水里。
池水清澈,能看到那块红糊糊的肉像之前他扔的金子一样,慢慢沉入水底。
什么也没有发生。
【壹 继续蹲着,被询问是谁】
【贰 站起来,被警惕】
【叁 抬头,被警惕】
陆榆正想站起来,就看到眼前飘浮的选项,顿了顿,索性没动。
然后几秒后,听到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你是哪家的侍卫,怎么在这里?”
陆榆站起身望过去,桥上立着一道人影。
长相冷艳,周身冒着寒气,与繁花锦簇的御花园仿佛是两个季节的一个女子。
以陆榆目前筑基七层的修为,感知不到她的具体修为。
比金丹期灵力更深厚,可能是元婴期往上。
幸好没动,不然一个筑基期能在元婴期修士靠近前,就感知到人?
筑基期连神识都不能外放呢,这不就是会被警惕的节奏吗?
“宋公子的侍卫,在这儿喂鱼。”
“哦?侍卫不跟着主人,一个人跑到御花园里喂鱼?”
“他去如厕了。”
女子眼神凌厉,陆榆坦然面对。
反正他穿侍卫的衣服,也只是为了减少一些不必要的社交,来皇宫也没做什么坏事。
“是吗?”
陆榆应了句是,但却下意识地警惕起来。
下一秒——
【壹 偏头,躲过一支箭】
【贰 ……】
【叁 拔剑,挡住一支箭】
女子说打就打,没给人一点防备。
陆榆提剑就挡,挡是挡住了,箭身凌厉猛烈的冲击却是接不住。
少年连退数步,站稳后吐出口血,反观女子气息平稳,仿佛只是随手挥了挥虫子。
差了两个大境界,连抵挡人家的普攻都很困难,对方稍微认真一点,就会像一只蚂蚁一样被碾死了。
陆榆抹掉嘴角的血迹,紧盯着女子。
女子手上捏着一支寒冰做的箭,转来转去,对单方面的碾压毫无兴趣,没有意义的事有什么好做的。
不过是个筑基期罢了。
抬手拿出了自已的弓箭,灵气化箭,寒气直冒,光是看上面磅礴的气势,就知道女子是存了杀人的想法的。
不,或许在她想法里,确实只是碾死一只蚂蚁罢了。
咻——
一阵破空声响起,冒着寒气的寒冰之箭朝陆榆射来。
会死——
选项也是【壹 ……,躲不过】【贰 ……,躲不过】【叁 ……】,一阵刷屏之后,仿佛是感知到了主人生命受到威胁,选项卡顿、卡顿,波澜四起。
陆榆套的防护盾一个又一个“咔嚓”破碎,寒冰之箭抵上长剑,发出刺耳的“滋滋”声。
少年脏腑剧烈震荡,忍不住想要呕血,寒冰之箭离他眼睛极近,他几乎要被箭头的锋锐刺伤。
寒冰之箭上面是元婴期修士恐怖的力量,陆榆运转全身灵力凝聚出雷电,噼里啪啦,也只堪堪抵挡了两秒。
下一秒,少年瞪大了眼睛,寒冰之箭一分为二,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想要射进他的头。
来不及了,他身上没有灵力,挥剑速度再快也比不上寒冰之箭!
一秒——
“嘭——”
“六哥——”
宋禧年套完话回来,看到这一幕,简直目眦欲裂。
瞪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就要冲过去。
被剑招带起的冲击波往外一推,骨碌滚了一圈。
连忙爬起来,继续冲过去。
在烟雾弥漫中,找到了躺在血泊里的少年。
“六哥、六哥······六哥······”
少年双目紧闭,脸色白如金纸,嘴里呕出的血染红了地面。
视线范围内是一道又长又深的裂缝,裂缝尽头是单膝跪在地上、一身狼狈的一个女子。
女子面色复杂,这个侍卫打扮的筑基修士身上竟然有这么强的保命法器,遇到高阶修士的致死一招,竟以攻为守,直接劈了寒冰之箭,然后继续横推,带着天崩地裂的架势想要直接灭了敌人。
要不是她身上也有师父给的法器,说不定死的就是她了。
远在千庐山山顶的容卿拭剑动作一顿,凤眸中弥漫着一抹冰冷的杀意。
他给陆榆的三道剑招,被用了一道,说明是遇到了致命的危险。
可惜,掌门师兄不在,他需要留在万泽宗坐镇。
手中的浮生剑仿佛能感知到主人的愤怒,发出一声铮鸣。
······
宋禧年不知道陆榆身上有多少伤口,才能流出这么多血,想帮他捂住伤口,手又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六哥······”
“他没死。”
女子走过来,扫了地上的人一眼,语气很冷漠。
完全没有招惹一个背后有大乘期强者的修士的害怕惶恐。
她师父也是大乘期,大乘期之间不会因为小辈打闹这种小事就来帮人找回场子。
又没弄出人命,对方不至于想弄死她。
顶多这个小筑基以后会来报复她,可那又怎样,差了两个大境界,几十年的时间,她完全不怕对方报复。
听到女子的声音,宋禧年攥紧了拳头,没有对她怒目而视。
他打不过,挑衅对方的后果,就是死,说不定还会把她惹生气,把六哥给一起捏死。
他打不过、打不过······
女子平淡冷漠的视线扫过他攥紧的拳头,心里没有一丝起伏。
宋禧年警惕着她的动作,眼看着她离开才放下心来。
掏出林暮北给的各种疗伤丹药,给陆榆灌进去。
陆榆硬撑着没有昏过去,即使嘴里满是污血,眼前发黑,天旋地转,但他直到确定女子彻底离开,最后看了一眼面色惊惶的小胖子,才晕了过去。
雪白长剑掉在地上,发出很轻微的声音。
宋禧年忙着和玉竹一起扶陆榆,没看到千绛轻轻晃了晃。
御花园里发出那么惊天动地的一声,站在拱门外的玉竹自然是听到了,她提着裙摆就往声音来源地跑。
然后现在和宋禧年一起扶伤员。
林暮北在宫外,桃夭被放进了储物袋里,她没有牌子,可能会被护宫大阵排出去。
两个能治疗的都不在,宋禧年很急,将地上的长剑塞进了自已的储物袋里,就和玉竹一起扶着人想出宫。
“玉竹你和我姐姐说一声,我们不回去吃晌午饭了,六哥伤势要紧,改日我再来向她赔罪。”
一路往宫门外跑,宋禧年还咬牙切齿地跟她说了伤了陆榆的女子。
玉竹听这描述,就知道那位受伤的公子撞见了谁。
“那是九公主,皇上的姑母。公子遇见她,要多留心,九公主是那位‘太上皇’的弟子······”
玉竹说得很小声,几乎是在用气音说话。
九公主姜涵芷,皇室近两百年以来修为最高人,皇后所生,受尽宠爱,后又被“太上皇”收为弟子。
宫内不管是妃嫔还是宫女、太监,平常连想都不敢想一下,就怕冒犯了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