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丑病前的活儿很杂,劈柴挑水洒扫甚至厨房她得空都要被指使去帮。
这些活儿安能知是做不了的,未出嫁前多是帮家里扫扫地擦擦桌子什么的,嫁给赵时渊后他从不让她做这些。
所以李婆子来找她让她去收拾县主府东边小院子她没有犹豫。当然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原因,赵时渊还住在客房,这个院子是收拾出来给赵时渊住的。
这是个脏活儿累活儿,没人会抢着做,但她必须抓住这个可以接近赵时渊的机会。
“现在就去,三天之内你要是不收拾好,仔细你的皮!”
安能知昏迷醒来后身体已经痊愈,这一场风寒没能在她身上留下什么,她点头应下。三天她会想尽一切办法留在赵时渊身边。
来到东边的小院子,安能知抬头望小院的牌匾看去。
“一念雅风”
安能知念了出来,这倒文雅。
进去转了一圈,这院子并不破败像是闲置多年,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呈开口形,正屋居中,左书房,右边居然有个单独的浴室,院子书房前种了些竹子。
阳山县主的确用心了,这地方选得不错。
安能知直奔主屋,屋子进门是厅,后面是卧房,她决定从卧房开始打扫。
灰尘扑扑,安能知在脸上围了一块布挡住灰尘,不经常做活儿没一会儿安能知就累得够呛,她坐到一旁休息幽远的目光穿透墙壁。
阿渊,我在这儿给你打扫卧房,你要是喜欢别人就死定了!
安能知打扫了一天,只将主屋子打扫得七七八八,她正在擦桌子,李婆子的喊声从外面传来。
安能知往外面看去,李婆子四处打量着她的劳动成果,对这不满意对那不满意的。
“一会儿县主和贵人要来看屋子!躲远些别在这碍眼,还有这屋子重新给我打扫,这弄得是什么!”
李婆子骂骂咧咧地走了,安能知将抹布一甩,脸上不大透气的布一摘,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坐等赵时渊上门,她可不打算躲开。
“赵公子这边请”
人未瞧见,徐妍玉温雅的声音先传了来。
安能知捡起抹布开始装模作样,徐妍玉将人往主屋引。
“这边是主屋,后面是卧房,赵公子看看”
安能知转头先看到的是一个极温婉贤淑的女子,柳叶眉,鹅蛋脸,肌肤胜雪,明眸皓齿,身穿一件湖蓝色的锦缎衣裙,显得女子更加脱俗雅致像是遗世独立的空谷幽兰。
这是徐妍玉,安能知肯定。
视线往旁边望去,一个少年闯入她的视线。
这是少年的赵时渊,身高七尺,如玉的脸庞带着一丝淡淡不羁的笑,桃花眼是少年意气风发的璀璨,整个人像是一颗鲜嫩的竹,挺拔打眼。
安能知注意到赵时渊左鬓边有一缕头发微微带卷,极不听话垂下,给赵时渊增添了几分俏皮可爱。
安能知看着那小卷儿低声笑了,赵时渊从来没有这么可爱过。
这笑声极低但屋子安静轻易被进来的两人捕捉到,两人看了过去。
“好丑的丫头”,赵时渊直言不讳。
安能知见到赵时渊的喜悦一扫而光,和赵时渊对上眼有几分不悦,这时候的赵时渊似乎不知道怎么尊重人。
偏偏赵时渊扭头朝徐妍玉倒:“县主哪找来这么丑的丫头?看着不膈应吗?”
这话极不礼貌,当然只是对安能知而言。
赵时渊,没想到你是个看脸的。安能知瞪了少年赵时渊几眼。
“哟,你这丑婢子脾气还挺大,瞪我呢”
徐妍玉看向安能知,脸上还是恬淡得体的淡笑,“赵公子别打趣阿丑了,阿丑是来打扫屋子的”。
徐妍玉居然帮自已说话,安能知看着情敌一时间心情复杂。
“阿丑?这名字倒是贴切”
说着赵时渊往前面走了几步,伸出右手两指并拢往桌子上一滑,抬手看了一眼。
“这丑丫头可不太认真呢”
安能知没想到少年时期的赵时渊居然如此难缠,她辛辛苦苦打扫这么久还这样说她,顿时有些委屈。要是平常赵时渊哪里舍得让自已做这些。
“你行你来啊!”
话出口安能知就后悔了,这是县主府她现在只是个卑贱的女婢,而现在的少年不是自已的夫君赵时渊并不会包容她的小脾气。
赵时渊和徐妍玉自然也没想到安能知居然如此大胆,视线不由多停留在这不堪入目的丑陋脸庞上。
“县主这婢子的规矩没学好”
或许这脸太丑,赵时渊瞧了一眼就移开视线看向墙上挂的画,神情带着难以察觉的冷漠和他的脸上挂着的淡笑格格不入。
若不是安能知太熟悉赵时渊,定是看不出这看不出这冷漠,少年的赵时渊完全不在安能知的想象中,她忽然想起之前有一日她问起赵时渊他少年时是什么样。
当时赵时渊笑着抱着她,亲昵地蹭着她的发。
“你应当不会喜欢的”
“为什么?”
安能知仰头看赵时渊,没能抓住他眼中飞逝的黯然,只听他说:
“讨人嫌,知知会被气哭”
现在安能知总算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她早就被赵时渊宠坏了,要接受这样的赵时渊对她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安能知愿意接受这样的挑战。
赵时渊是一个人,既然三十而立的赵时渊能成为她的夫君,她会努力让少年的赵时渊也只属于她的。
考虑到自已如今的容貌,安能知觉得若是他实在喜欢不起来如今的自已,那自已也得自私给他建立未来夫人审美学,让他为自已守身如玉!
想清楚这一点,安能知将心态放平,朝两人行礼。
“县主、赵公子,是婢子唐突”
“哟,这婢子礼倒是行得不错,我府里婢子行的礼还没她端正”
赵时渊打量着安能知的行礼姿势,徐妍玉也有一丝诧异,安能知这礼行比得上那些大家闺秀。
安能知的父亲毕竟是县令,礼数自然不成问题。
没管赵时渊的阴阳怪气,安能知脑子里思索怎么才能留在赵时渊身边。
徐妍玉并没有为难她,让她继续打扫,领着赵时渊继续看屋子。
接下来几天没有人来打扰,只有李婆时不时来监工,在李婆挑剔无数返工下,安能知总算在第三天将院子收拾出来。
看着焕然一新的院子安能知有一丝成就感。
“这院子要添置不少东西,你去内院帮忙搬过来”
阿丑之前力气极大,搬这些个东西不成问题,当然那是阿丑不是安能知,原主身体素质安能知还没能继承好。
不过这下能去内院,安能知乖顺地领命就去,她已经几天没看见赵时渊了,不知道他在干嘛呢。
跟着管事进了内院安能知四处打量,在一处凉亭看见了赵时渊,他正和徐妍玉对弈,远远看去两人居然有一种举案齐眉的错觉。
“快走!磨磨蹭蹭干什么!”,管事一声低呵拉回安能知思绪。
“天黑之前把这些都搬过去!”,管事指着屋子里大小不一的摆件儿。
吩咐完安能知,管事让她不要在内院乱跑转身走了。
安能知站在屋子里数了数这些摆件儿,一共几十个,有大有小,大的有屏风,小的有巴掌大的小摆件儿。
安能知不明白为何不让男丁搬,或是多派一个人和她一起,这般想着还真来了一个男丁,凭借阿丑的记忆安能知认出这是外院新来的家丁阿牛,力气极大干活儿扎实,很得管事器重。
看来管事是选了两个力气最大的来,倒是挺会选人用人,可惜安能知不是阿丑。
两人打了一个招呼,阿牛也是个实在的准备搬着屏风就走,安能知喊停他。
“你这样一次搬不了多少”
闻言阿牛看向安能知,她道:“府里可有什么推车?”
府里的推车多是采买用的,阿牛明白安能知的意思,他摇摇头,“用推车要是被县主和管事看见怕是不妥,过坎儿跨院的还容易摔坏东西”。
这么多东西要是用上推车很快就能拉完,虽然路过去的路程难走了些,但总比一件儿两件儿拿过去强。
阿牛扛着屏风转头就走,安能知叹了一口气,阿牛不答应她一个人也很难操作推车只得作罢。她选了一个花盆,往花盆里放了一个花瓶抱着往外走。
原路返回凉亭中两人有说有笑,少年明媚的笑格外晃眼,安能知边看边走有些吃味,没有注意到前方走来的一个婢女。
六儿看着安能知这丑脸不住往凉亭看去,低声嗤笑一声,“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只见她端着给县主和赵时渊准备的糕点迎面朝安能知走去,脚下一绊在六儿的惊呼中两人摔作一团。
“哗啦——”
一声巨响花盆花瓶摔碎开来,安能知摔倒在地垫在六儿身下闷哼一声,她的右手被花瓶的碎片深深扎了进去,鲜血顺着那口子直流,等安能知反应疼痛,早已经眼泪流满面。
听见清脆的声响凉亭中说笑的两人朝这边看来。
六儿从安能知身上爬起来,看着安能知鲜血直流的手和泪流满面狼狈的丑样嫌弃地站远了些,恶人先告状。
“阿丑!你眼睛长哪去了!怎么敢撞我!这是要送给县主的糕点!”
安能知疼得说不出口,碎片扎得太深了,她坐在地上看着鲜扎着碎片血直流的手心呜咽起来,耳边是六儿不断的谩骂。
“哭什么哭!丑货!是你的撞得我!你这样别人看了还以为是我撞得你!”
“你别以为你这样我就可以放过你!我要去告诉县主!”
“阿渊……”,她疼得无意识低喃。
要是平常赵时渊早就急得过来查看她的伤势抱着她轻哄,可现在没有,没有她的阿渊,安能知眼泪流得更凶。
赵时渊过来便听到坐在地上狼狈的丑丫鬟委屈地叫了一声极轻的阿渊,也许是他听错了。
见县主和赵时渊过来,六儿这才停了对安能知的谩骂告起状来。
“县主!你看这阿丑走路不看路撞了我,糕点都撒了!”
徐妍玉看着安能知鲜血直流伤口可怖的手不由皱眉,并没有责备安能知反而朝六儿道:
“快去唤大夫来!”
六儿闻言脸上表情一滞,不服气想要说些什么。
“快去!”,徐妍玉再次道。
六儿瞪了地上的安能知一眼,这才离开去叫大夫。
安能知的世界被泪水模糊,疼得已经听不清身旁的人在说些什么。
“啧,哭得可真丑”
赵时渊的声音像是一把利刃破开那隔绝声音的痛苦钻入安能知耳朵,安能知泪眼模糊地抬头,入眼是赵时渊看不太清的脸庞,他正蹲在自已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