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定元忽然笑了,“时渊啊,你知道不知道你自小就有个毛病。”
赵时渊没搭话,赵定元往靠椅上一靠,“你啊,总是心口不一。”
说罢赵定元看向安能知,“她是不是你的相好我不知道,但这个人你肯定是在乎的,不然……”,赵定元笑笑,只是笑意里没有一丝温度,“不然你怎么会费劲儿地将人送走呢?”
赵时渊眼睛里的火光染上凉薄,“我想,二叔你搞错了一件事。”
“哦?”,赵定元用手指点点扶手,“什么事?”
“人不是我送走的,是她自已要走的。”
赵定元笑笑,“是吗?那钱财呢?”
安能知有些心惊赵定元居然调查得如此细致。
“不过是为了偿还救命之恩罢了。”
“哦?”,赵定元瞥向安能知,“那真是可惜了,你的救命恩人如今落到了我的手上,你当真不准备说出虎符的下落吗?”
“既已予钱财,自是两清,二叔何必再问我呢。”
赵定元收了收脸上的笑意,朝身后的侍卫打了一个手势,那侍卫立即往外走去。
“我想,这个丑女人你不在乎,有个人你应该会在乎的。”
闻言赵时渊眼眸一冷,接着一阵脚步声传来,戴着手铐的老女人被丢了进来,倒在安能知身边。
“徐嬷嬷……”,安能知惊讶。
徐嬷嬷瞧清屋内的情况,她看看安能知又看向赵时渊,最后规矩地收回视线,苍老的脸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如何?时渊,你可想起虎符在哪了?”,赵定元问。
赵时渊依旧是那个回答:“我不知道。”
“是吗?”,赵定元玩味地朝一旁的侍卫示意。
“啊——”,徐嬷嬷发出一声惨叫,一截指头被斩断在地,渗出鲜血落在地上。
赵时渊只是看着,火光在他眸中浮动,叫人看不清情绪。
赵定元看着赵时渊这样,他道:“这老人家听说有个可爱的孙子——”
“不!”,徐嬷嬷顾不得手上的疼痛她惊慌地看着赵定元,“不——不要动我孙子!”
赵定元只是笑,“去把那孩子带过来。”
徐嬷嬷摇头,“不——不要,求求你,他还是个孩子……”
“求我?”,赵定元指向赵时渊,“你要求的人是他。”
说话间阿虎被带了过来,他看见徐嬷嬷狼狈的模样忙扑到那边,急切道:“奶奶你怎么了?”
徐嬷嬷忙将阿虎拉在身边,“奶奶没事,奶奶没事。”
赵定元道:“时渊,你现在想起什么了吗?你要是再想不起什么,这个娃娃就可可惜了。”
安能知终于忍不住,“你有什么冲我来,放过这个孩子!”
“好啊,你既然这么想死我可以成全你。”
说着赵定元手一挥身后的侍卫拔出长刀,阿虎吓得失声尖叫,徐嬷嬷忙用完好的那只手捂住他的嘴。
安能知心中一跳。
“二叔”,赵时渊开口。
赵定元笑,“怎么?想到了?”
“我可以告诉你,但条件是你放了他们。”
“放了他们?时渊,要是都放了他们不不给二叔说出虎符下落,二叔会很难办的”,赵定元状似苦恼,“要不,这样吧——二选一,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可以先放一个,剩下一个等消息确定我再放,你看你要放了谁呢。”
这个提议可谓是阴险,留下的那一个谁能保证确认消息后赵定元会不会赶尽杀绝呢?毕竟那个人不是他的侄子赵时渊,没有一点可以让他顾忌的。
至于赵时渊,安能知心想恐怕他都自身难保。
“我留下”,安能知道。
徐嬷嬷因为疼痛抽痛的脸抬起来看向安能知,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到身旁的阿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赵时渊的脸隐在昏黄光线看不清表情。
赵定元重新审视安能知,“我倒是小瞧你了,倒是个不怕死的”,说罢转头看向赵时渊,“时渊你说说你如何选。”
“就按她说的办。”
徐嬷嬷闻言松了一口气一般,抬头看向安能知,眼中有愧疚,安能知安抚地笑笑并不在意。
“那成,二叔这就下去安排,等人送走你便兑现你的承诺。”
“嗯”
赵定元起身离开,徐嬷嬷一家被带走,地牢的门被关上,里面只剩下安能知和赵时渊。
昏黄的地牢里安能知的痛感瞬间被放大无数倍,额头早已冒出细密的汗珠,她咬紧牙不让自已发出声响。
“过来”,赵时渊的声音透过灯火传来。
安能知抬起头看过去,赵时渊正看着她。
她没动,实在是太痛,浑身上下都痛。痛到似乎动一动都会扯动伤口的难受。看不清的地面上已经沾了她的血迹,地变得湿滑。
“接着”,赵时渊掏出一样东西朝安能知抛来。
安能知下意识伸手接着,幸好是接住了。
是一个青碧色的小陶罐,轻轻一嗅有隐约的药味,里面装的应当是药膏。
“处理一下你身上的伤。”
安能知拿着药膏,只是看了一眼,“都要死了何必呢?”
赵时渊道:“就这么想死?”
安能知语气带着认命般的语气,“是啊,不然怎么会主动留下来呢?”
赵时渊没立即接话,缓了缓他道:“上药吧。”
安能知打开药罐的盖子嗅了嗅,是“执念”被,做成了药膏。
“你加了艾草啊。”
“上次你提,我试了试不错”
说到这赵时渊想到什么,他道:“我记得你上次叫这个药‘执念’,说起来阿丑为何这般称呼这药?”
安能知差点忘了这茬,如今又是旧事重提,她想了想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借口,“哪有什么为什么?想叫就叫了。”
“是吗?”,赵时渊语气意味不明,“人之将死,阿丑不打算实话实说吗?”
实话实说?我怕说出来吓死你啊。
想到这里安能知觉得自已颇有些苦中作乐的意味。
“我要是说了你就信?”
“看情况。”
安能知笑了,扯动脸上的红痕瞬间龇牙咧嘴。她忽然觉得刚才和赵时渊说话转移了注意力,身上的疼痛似乎都减弱了些。
“别笑了,实在丑,抹抹药吧。本来就丑,若是破了相·······不,你也没什么相,那更不能看了。”
安能知嘴角一抽,“那你就别看了啊。”
“你以为我想看?”,赵时渊语气里带了嘲讽,他顿了顿道:“谁叫你回来的碍我眼的?”
“谁叫我喜欢你呢”,安能知云淡风轻。
赵时渊吃瘪,一时间没说话,不过瞧见安能知还没有动手上药,他道:“上药吧,还有的活,我欠你的救命之恩还没有还。”
安能知尽力去忽视身上的疼痛,“哦?你有办法逃出去?”
“上你的药吧”赵时渊没正面回答。
安能知不是真想死,她龇牙咧嘴地先给腿上上了药,嘴里道:“你二叔真的会放过徐嬷嬷一家吗?”
“我的人会接应。”
“那便好”
有的地方的衣服布料同伤口粘在一起,安能知想将伤口和布料分开,谁承想越扯越痛,索性放弃,直接抹药膏。
简单处理完腿上的伤,安能知看着自已胸前犯了难,这里的伤痕很深,透过裂开的衣服口子还能看见被血液染红的皮肤,她刚一触碰鲜血便涌了出来。
“嘶——”,安能知吃痛。
果然还是说着话转移注意力擦药的好,安能知这般想着开口道:
“你二叔是怎么回事?就因为你拿了虎符就要严刑拷打你?”
“是啊”
见赵时渊回答,安能知一边擦药一边继续道:“难不成是怕你跟着李家谋逆啊?”
“是啊”
“不过,你为什么不将虎符给他?”,安能知忽然想到那个匣子里的东西,她一边擦药边笑,“难不成你们赵家真的谋逆?”
“是啊”
“嗯?”,安能知发觉不对劲,这人一连几个问题都是“是啊”的回答,莫不是在敷衍她?
抬眼朝赵时渊看去,“赵时渊,你可听清我方才说的是什么了?”
“嗯”,赵时渊似乎不以为意。
安能知眉头微皱,前面两个问题没什么,可是最后她说的是赵家谋逆,她觉得赵时渊压根没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她道:
“你真的听清了?”
赵时渊的眸光略来,“听清了,不就是赵家谋逆吗?”
这语气稀松平常,安能知眉头皱得更紧,“你要敷衍我也至于口不择言。”
赵时渊唇角露出一点笑容,“我敷衍你什么了?我可是很认真在回答阿丑的问题啊。”
安能知一噎,“这么说你们赵家真的谋逆了?”
“是啊”
安能知有些生气瞪了一眼赵时渊,“那你也谋逆了?”
谁知赵时渊闻言还一脸认真的模样想了想,“既然我是赵家人,自然也算得上谋逆了。”
“赵时渊!”安能知气结,喊完这一声气血翻涌,浑身上的伤口都作痛,她抽了一口气。
“你瞧你,我说的是实话,好端端的生什么气?别没流血而死,自已先气死了。”
“好好好——”
安能知不打算和赵时渊说话,他根本就是游戏心态同她说话。
安能知闭了嘴沉着脸继续给自已处理伤口,可是思绪逐渐飞远。
如果……
如果,赵时渊说的是真的……
安能知想到那个匣子里关于赵家谋逆的罪证,现在想来似乎有些过于真实……
甚至有些东西仔细想来,不是一两年内可以收集得到,更何况还有一些辛秘……
这年头栽赃嫁祸的证物都这般仔细吗?安能知费解。不过转念一想,栽赃大宣朝的第一武将赵家不细致些怎么能行?
所以,那背后之人打算什么时候对赵家下手呢?还是已经……
安能知忽然想到赵老将军的死。
难不成是背后之人所为?
赵定柏知道这件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