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给你们两天的时间，一定要按照甲方的意见修改到位！曾总那边，我会亲自去解释。”
“你们两个，现在马上给我消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劈头盖脸扛了好一顿的“雷魔法”，连习以为常的我都觉得有些吃不消，更何况是云杰呢？打从他进公司以来工作辛苦归辛苦，说实话一直都蛮顺的。何曾像今天这样灰头土脸、偃旗息鼓过？
这一次的事，不怪雷老大她发火。听说近两年公司的几个重点项目，在结算的环节都不太顺利，利润的状况不容乐观。百城地产是唯一一家款项交付还算通畅的，因此上层领导非常重视百城甲方对我们公司各个环节工作的印象。我俩今天被雷姐骂得有多惨，想必她只会被张副总骂得更惨吧。
“行了行了，云杰。别老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这可一点儿都不像你的风格。”
“你难道没听过那句话吗？‘不怕领导骂，就怕领导不搭理’。不就挨了一点批评吗，这算啥？你瞧瞧我，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只要喝瓶冰可乐又是一条好汉，马上进入战斗状态。”
我强撑笑意鼓励着云杰，瞧着却收效甚微。他就像一只受伤的小狮子，坐在电脑前无精打采。
“组长，那天在百城汇报方案的时候我也在。我记得当时Jacky汇报他那一部分内容的时候，甲方那个曾总看着不是对我们的提案挺满意的吗？怎么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说告状就告状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上是笑脸、背后里捅刀子的事我见过太多。朋友熟人之间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和客户之间呢？说什么要把甲方客户当朋友都是笑话，你想要他的钱，他就要你的命。
记得我刚参加工作那两年，类似的事情早经历过。那个时候青涩的我来到公司，只一门心思地想要把自已负责的工作做好，在领导面前挣个表现，证明自已的能力。那段时期负责带我的谭大姐，也想方设法给我展示自我的机会，然而毕竟经验不足、能力有限，始终难逃被客户投诉的命运。
这类事说来也怪。曾经那些直接当面否定我，甚至开口表示需要换个有经验的人来负责的甲方，
我倒佩服他言行合一、是条汉子。而有些客户表面上客客气气，甚至说信任你，背后却暗捅一刀的行为，我确实觉得无法理解、很难评。就像如今这位曾总，大老爷们做事这么不爽利，令人瞧不上。
“怎么啦？Jacky。刚被雷老大骂了？这下连猴毛都捋不顺啦。”
刚从外面办完事回来的谭芃，瞧着云杰这一脸丧气的样子，伸出她做着透粉色亮片美甲的手，摸了摸云杰后脑勺的头发，笑容满面地想要鼓励他。
“芃姐……没事的，让你们见笑了。这一次的事确实是我没做好，不怪雷老大她这么生气。”
“工作嘛，总结教训、增长经验是应该的。但也别这么老实，把责任全往自已身上揽。”
谭芃脚步轻盈走到我面前，将她的深黑色Prada杀手包一放，背靠着我的工位双手抱胸说道：
“其实吧，我前段时间从其他合作方那里听到些传闻。百城地产自今年上半年以来，对外公开的财务数据一切正常，股价也维持平稳。只有内部人士知道他们去年已经藏不住，开始暴露问题。”
“前些年，百城集团各个领域的业务发展迅猛，他们的高层野心很大，想趁着一片利好的形势乘胜追击、扩张商业版图。但盲目发展通常会伴随着副作用，他们大后方一系列的隐患开始显现：整体债务规模庞大、回笼资金困难、现金流断裂等等。我听我那些朋友讲，有关百城的理财产品、商业承兑汇票之类很多无法兑付，甚至连债券的偿还都开始后继无力。”
“呵，说得这么言之凿凿的，小芃姐。你懂得这么多，怎么不干脆去当美女操盘手？”
我一向理科智商深度欠缺，以至于对财经、股市和商业信息类的话题毫无兴趣。看着谭芃在一边大秀专业名词的样子，我不屑地翻着眼调侃她道。
“嘿！你们别不信啊，我说的都是真的。”天已经不热了，谭芃瞧着仍然很口渴的样子，也不嫌弃桌上那瓶冰可乐是我喝过1/3的，直接打开瓶盖咕嘟咕嘟灌了下去，又继续眉飞色舞道：
“虽然直到现在，百城跟我们公司的几笔项目款项都按照合约如期支付，那都是因为两边的高层很熟，互相之间想了很多办法保证了付款的顺畅，所以张副总才会这么紧张跟曾总他们的关系。上半年公司的其他几个项目收款多少遇到了一些问题，百城这个大金主，我们千万不能得罪一点。”
“所以说啊，你小子是自已运气不好，这一次撞在枪口上喽。”
谭芃猛地撑起身子向前几步，用力地拍打了一下云杰的后背，往她自已的工位方向走去了。
“年轻人别垂头丧气的，这么点儿事算啥？你问问你小宇哥。他挨过的骂、受过的委屈数都数不清，不也撑到了现在？Jacky你啊，就是一直以来太顺了，受到一点挫折就像天塌下来了。”
“行了行了……大姐你可真会安慰人。说得很好，下次别再说了！快去你那边忙吧。”
我连忙跟在谭芃的背后把她的Prada包递给她，三下五除二将她赶了回去。
回头打量了一下，云杰的神情并无明显的变化。想来是谭芃的劝解没起到什么作用，连同刚才那一大堆东拉西扯的专业术语，正陷在懊恼情绪里的云杰想必也丝毫未听进。
“OK，只给了我们两天时间，没办法让你回血太久。云杰你先自已调整一下，晚些来找我。”
“露露，本来想让你跟奕涵一起处理御景华庭项目的事。现在看来，你得优先帮忙我们这边了……怎么样，今晚加个班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组长，我来帮你们。”刘露看了一眼云杰的方向，又转过头来对我微笑道。
“小宇哥，百城那边赶紧交差要紧。御景这边剩的东西不多，交给我搞定就行，你放心。”
眼前这两个伙伴如此的靠谱、暖心，即使尚有一堆头疼之事要处理，总算让我能松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