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不是正好吗?”见一旁帮我抱着一大捧白百合花束的云杰,我会心一笑道,“这不正说明我和你们家里人挺有缘的嘛?事前完全没有沟通过,就这么心有灵犀。”
“不过蜜瓜到底有些偏凉。你回头记得提醒你姑别吃太多,现下小心些养好身子最要紧。”
“嘻……好的小宇哥。”云杰他的身材块头虽大,但个子比我矮上一点点。他伸出手来搭着我瘦削的肩膀,嬉皮笑脸地望着我说,“你瞧你今天这副阵仗,活像一个来看望丈母娘的未来女婿。可惜我表哥是个男的,否则你们俩正好凑一对,那咱们以后就成了一家人了,多好啊。”
小表弟的这一番惊世之言可谓五雷轰顶,炸得我外焦里嫩。
白长一双卡姿兰大眼睛,结果连女婿和儿媳妇都分不清,这看妖精的火眼金睛也不过如此。
我立时尴尬的脸色怎么都藏不住,不知该如何接下云杰的这句话,只能虚眼假笑、蒙混过关。
徐妈妈的病房在综合住院部大楼1805室,我和云杰一起坐上电梯,缓缓向上行去。
……
“大姑、姑父!我来看你们啦!想我没有啊?嘿嘿……”
“哎哟?小杰,你怎么来啦?不是让你好好工作别操心姑姑嘛?姑姑已经好得差不多啦……”
“老婆你看,云杰还特意给你买花儿来了……这孩子果真是长大了、懂事喽。”
还没等我踏进徐妈妈的房间,动作灵活的云杰已经一个闪身钻了进去和两位长辈寒暄起来。
一阵子热闹的欢声笑语在里间炸开,霎时令这冰冷、压抑的医院里充满了活力。
我双手捧着水果篮子缓步走到房间里,看着这是一个双人套间,装修和布置简单雅致。旁边靠着卫生间的这一侧床位空着,应是没有病人同住,正好成了徐妈妈的单间VIP,她也能更好休息。
徐妈和徐爸映入了我的眼帘,他们也有些好奇地望着我、对我微笑。
“小杰啊……这个小伙子是跟你一起来看姑姑的吗?他是你的朋友啊?”
我将手中的果篮轻放在窗边的桌台上,笑容满面地走到他们跟前,自我介绍道:
“徐叔叔、汪阿姨,你们好。我叫殷筱宇,是徐朗的同事和朋友,也是云杰的师父。”
“听说阿姨前段时间生病了,现在还在恢复期。我今天是代表公司来探望一下您,尽一点心意。当然了……我更是以徐朗好朋友的身份过来看您的,希望您早点好起来,我们就都能放心了。”
“什么?!小殷,你居然和我们徐朗同岁啊?”
“可真是一点看不出来,你瞧着比徐朗小多了。刚才看你进来,还以为你是小杰的同龄人呢。”
“惭愧惭愧……阿姨。我其实比徐朗还大几个月,可能是我长得比较娃娃脸,所以显小。这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儿,在职场上还是显成熟一点比较好。您看徐朗他,各方面都比我强。”
“哪有,你太谦虚了。我家徐朗啊,我这个当妈的最了解。看着还行,其实毛病多得很……”
我和徐妈之间初次见面,就迎来一波商业互吹。不过我能看得出,徐妈妈是个热情开朗的人。
说句实话,由于幼时的一些经历和自身的问题,我并不认为我是一个善于和长辈相处的人。
无论何时何地,与长辈们待在一起,来来去去的话题无非是询问你学习成绩、工作收入,结婚与否和生孩子的话题。这每一项在我看来都事关隐私、并且都不太乐意去触及。
从小到大我所能亲近的长辈,除了我的亲生父母、继母廖阿姨,还有我那一个早早远嫁他乡的小姨之外,好像就再无其他了。自从中学、大学之后直至现在,我的身边几乎没有长辈的存在。
不知为何,我和徐妈好似一见如故、很是投缘。我坐在床边陪她说话,她一直拉着我的手。
许是爱屋及乌的缘故吧?瞧着眼前徐妈的容貌,真的跟徐朗很像,让我不知不觉心生亲近。
而一旁的徐爸,就如同多数的中国式父亲那般沉默寡言,静静微笑着关注我们的一切。
“对了小殷啊……你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优秀,现在有女朋友了吗?成家了没有?”
“姑,你怎么又来了?三句话不离老本行啊你这是。”
还没等我对徐妈的这一句“经典老一辈人程式化问题语录”做出反应,云杰已替我解围道。
“今天我师父啊,可是特意早点结束工作来看你的。你可倒好,没说几句话又开始催婚了。”
“哦?是吗……哎唷,怪我怪我。小殷啊,你可别见怪。阿姨这是出于关心,随便问问……”
徐妈问出这个问题,本也在我的意料之中。随着自身年龄渐长,我也试着让自已学会与长辈们和解。他们的思想传统、固化了一辈子,除了跟你聊聊这些他们还能说什么呢?总不能让他们跟我们一起去看雪看花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从星辰大海聊到自由和远方吧?
他们年轻的时候大多不易,时代的苦难深深烙印在他们的灵魂里。守旧、僵化也不是他们的错。
“没关系的,阿姨。”我拍了拍徐妈的手,温和地对她说道,“我知道您是关心我,是我自已的原因。说实话我不太憧憬婚姻,也习惯了自已过。目前来说,我只想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工作上。”
“一直以来,徐朗都帮了我很多。现在又有云杰这个得力小助手在我身边,我压力小多了。”
“是吗?那就好。”徐妈听闻我的话,开怀笑道,“你们几个能在一家公司里上班,本来就是缘分。同事之间互相帮助,都是应当应分的……要是徐朗他以后哪里做得不周到,你多包涵……”
“小宇?……小宇、云杰,你们都来了啊?”
我正跟徐妈妈聊得热络,便听见门口处传来徐朗熟悉的声音。
侧头望去,我看见徐朗他手上拿着一个深红色的大热水瓶,应是刚去接了水回来。几日没见,他看上去憔悴了些,胡子拉碴的、头发也有些乱。他少有地穿着简单的卫衣和休闲裤,一改素日里西装笔挺的模样,就像个美式大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