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文静、克然三位都市丽人,从咖啡甜点、晚餐一直吃到夜宵烧烤,从下午一直聊到半夜。
虽然后半场的聊天内容以我和徐朗为主,但我无法否认,岳凯明三个字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一个是高中时代的我,付出纯粹真心喜欢过的人;另一个是当下现实里的我,最为钦慕与在意的人。说他们两个人是属于我的红玫瑰与白玫瑰,似乎有些自我伤感与过度矫情。
他们俩没有任何可比性,也并无关联。只不过是随机、随缘地出现在我人生中不同的时空。
临睡前,我忍不住点开了曾经的MSN网站,艰难寻找着那一片废弃世界的曾经与过往。
几经辗转,我通过一大堆MSN的好友链接,终于翻到了岳凯明在八、九年前发表的最后一篇MSN空间的博客。那篇文章的标题是“一行白鹤上青天”,至今只有5个好友的浏览和留言。
在我的印象里,岳凯明是一个聪明的理工科男生,数学、物理乃至英语都很不错,唯独语文是他的弱项,文采堪忧。瞧着那个标题,我甚至以为他是将原有的“鹭”错写为了“鹤”。
没有任何犹豫地点开那最后一篇文章,我看着正文内容这样写道:
“昨天上了一整天班,20几个小时。直到今天清晨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家。坐在计程车上遥望窗外,在经过悉尼海湾大桥的时候,我看见了一群白色的大鸟缓慢优雅地飞过。我仔细看了看,没错!那是鹤。那一直出现在神话中仙宠的鹤,没想到在一个遥远异地的海滨城市居然能看到它。看见它们飞着,心里突然有点平静,就像它们有某种神奇的力量,能安抚人心。”
看着这段文字,我莫名地脑补出岳凯明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独自打拼的身影。他是那么的优秀、那么的努力,无论在曾经的学校里、还是在我的心里,他都是一个永远闪耀着自信光芒的人。
一旦离开学校那个圣白色的乌托邦,每一个人都要被迫去面对残酷而锋利的现实。
只不过是一篇旧的博客,我居然开始不争气地心疼岳凯明,很想知道他现在究竟过得如何。
可在那一瞬间,我忽然发觉,我已经失去了一切探知他任何消息的方式和渠道。
甚至于凯明他的五官和长相,都早已模糊、溶解在了我的记忆中。我没有向任何人承认,其实直到现在,我偶尔还会梦见我们一起放学,他陪着我有说有笑,一起离开学校回家……
即使在这样的梦境里,我也早已看不清他的长相、听不清他的声音了。
在澳大利亚悉尼的海边,真的能够看见东方风格浓烈的仙鹤吗?我不确定。那个在我印象里总是有点缺心眼的凯明,他也许只是一时思乡情切、看走了眼。但这与我无关,也没有办法再去求证。忍不住撬开那旧时光的木匣,才发现我们的一切连结早已彻底风化、消逝。
在这个夜晚,我收拾了一切关于他的心情,注销和关闭了所有MSN空间的内容。
只希望他一切都好,能拥有幸福的家庭与安稳的人生,相忘于江湖是最好的选择与结局。
我也曾无数次地好奇过,与他相识一场,他对我究竟有没有过那么一点超越友情的存在?
可惜这一点,我已经永远无法确认了……
……“小宇哥、小宇哥!你应该还在熬夜没睡呢吧?”
“如果没睡的话,赶快出来找我喝酒!我们在滨江南路的88号酒吧这边,好多人啊!”
我一直有夜晚休息时将手机调成勿扰模式的习惯,今夜许是思绪太多,疏忽了。
尚处于似睡非睡的迷离阶段,忽被一阵尖锐的铃声吵醒。定睛一看来电人,果然又是云杰那个孙猴子。现在是周日凌晨的0:43分,虽是周末,但他们这群纨绔子弟真是酒池肉林、夜夜笙歌。
“……我刚才已经睡下了,只不过还没睡着。”我揉一揉发肿的睡眼,想起身来倒杯水。
在我以往为人处世的边界感标准里,过了午夜十二点还给人打电话的,无论是工作伙伴还是生活中的朋友熟人,统统会被我标签到“没有基本素质”的分组群体里去。
想起跟云杰刚认识那会儿,觉得他狂妄自满、盲目自恋,小男生的臭毛病一样不少,啰里八嗦话多还贼吵。自从知晓云杰和徐朗是表兄弟的关系之后,我大抵是出于一种“爱屋及乌”的心理吧?怎么觉得云杰看起来顺眼多了,长得帅身材也好,性格虽然虎虎的但很可爱。
就连现在电话里他那明显喝高了的声音,喳喳闹闹、分贝高昂,好似也没那么讨厌了。
“我挺累的,就不出来了啊Jacky,抱歉。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参加,不会再拂你面子。”
“……哦,那好吧。”听周围的环境音一瞬间安静不少,应该是云杰躲进了卫生间里跟我通话。
“怎么啦小宇哥,听你的语气好像兴致不高啊?是哪位大神又惹你不痛快啦?”
云杰和徐朗不愧是兄弟。虽然他俩长得一点都不像,但在Get到我的情绪波动方面倒准得很。
“……也没啥,今天参加了一个小范围的同学聚会。”我端起一杯水缓步来到客厅的落地窗边,盯着楼下的车灯交织,轻声对云杰说着,“聚会上大家聊起一个高中同学,原来跟我关系挺好的。”
“哦哦?肯定是女同学吧嘿嘿……不会是你高中时期的女朋友吧?怎么,后来闹掰分手了?”
电话那一头的云杰,还是那般没心没肺嬉笑着,说些不着边际的傻话。
“不是的,他是男生。”对云杰那一套固化的对话思维,我懒得理会,也不想再费力解释。
当下的我,还有那么一丝的心绪难平,既然有个送上门来的树洞,我何不坦然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