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请问是殷先生吗?”
“刚才给您打电话一直没接,您点的奶茶放在前台了,祝您用餐愉快。”
“组长,我去拿吧。刚才那一个标段的数据问题就是这样,我一会儿接着弄完。”
我和两个实习生,还有从谭芃组里派过来的一个同事一起修改着方案,从吃完午饭回来一直忙到了下午4点,四个人都弄得有些焦头烂额。我的手机在一旁静音充电,连网红奶茶的外卖电话都没听见。
小刘已经一扫早上的委屈与疲态,又重新全身心地投入了工作,脸色都变得好了起来。
二十出头的年纪就是这样美好:不惧压力、不怕推倒重来,永远都充满着活力与干劲。
而到了三十岁,我既不愿意承认自已即将步入中年,又无法再像二十多岁那样强装还年轻。在公共场合遇到一些初中生、高中生称呼自已“叔叔”的时候,感觉满脸都写着“尴尬”两个大字。再想装嫩已经渐渐失去了资本,可真要强迫自已承认已步入“初老”阶段,浑身又充满了拒绝。
都说三十是个坎,不知其他同龄的普通人在意和纠结的点是否与我同频?我也想过,可能我从小到大都一直是个慢热、晚熟的人,身体虽然长大了心灵却还没跟上,才会如此拧巴与焦虑。
……等等。我这不还没满三十嘛?只要没到生日的那一天,我就还是二十多岁,还算年轻人。
“喂,小宇!你也太抠了吧?就给你们自已点了奶茶,居然连我的份都没有?”
公司考勤制度规定有半个小时的弹性时间,也就是说9点上班打卡就可以18点准时下班,最迟9点半上班打卡就得等到18点半下班。像我这种一贯的早起困难户,自然愉快地决定选择后者。
可忙到现在已经17点58分了,我们才勉强改完三分之二的方案。一早夸下的海口,只能拉着其他三个人一起加班加点弄完。需要修改的资料越堆越多,参考的方案文本与一大堆计算数据的A4废纸像小山一样把我淹没在里面。谭芃这一声银铃般的尖叫,把我的脑袋像提线木偶般吊了起来。
“好歹我也调了我们组的人过来帮你,难道都舍不得请你姐姐我喝一杯……”
“喝了奶茶的人今晚都得加班,你来吗?来我就立马给你点。”我瞟了谭芃一眼,冷冷说道。
谭芃一愣,立马对我堆起笑脸,说还得去她父母那边接孩子回家,蹑手蹑脚赶紧溜了。
其他三人见状,都忍不住偷偷憋笑。谭芃组的那个同事还对我说,在她们组里谭大姐一直以来也算是个有气场有威严的组长,但在我面前却变得很好说话,仿佛还有那么一点儿怕我似的。
对此,我笑而不语。从上大学到进公司这些年,如果没有谭芃一直陪在我身边、罩着我,于公于私帮了我这么多,真不敢想象以我曾经那样懦弱胆小的性格,孤身一人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就像所有的好朋友和好“姐妹”那样,我们也有过意见分歧的时候,也大吵过、冷战过……但我记忆中更多的时候,都是谭芃她像大姐姐一样包容了我、感化了我。她在思想上比我成熟很多,教会了幼稚的我许多职场生存之道,与在社会上为人处世的道理,帮我避免了不少歧路。
她也曾在我们一起喝醉酒的时候开我的玩笑,说只可惜她这辈子没能投胎成一个帅哥,入不了我的眼。否则,能认识像我这样长得好看又努力优秀的弟弟,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收了我。我当时趁着酒劲翻了个大白眼,笑着打开她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对她说你想得倒美!本大小姐可不是随随便便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薅出来的帅哥就能勾走的,得人品好、得硬件过关、得合乎眼缘、还得……
都说人在没遇到真正喜欢的那一个人之前,往往定下许多条条框框,必须符合这样那样的条件:要长得好看、要身材好、要有稳定收入、要有车有房、要有共同语言、要风趣幽默、还要……
先别说符合这些条件的人,是否属于真实存在于这个星球之上的生物;也别说符合这些条件的人是否会两眼一黑、饥不择食地看上你。“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美事谁都想,可要先想想自已配不配。
更别说这是一个悖论:你用着事先定下的一切标准去搜寻真爱,可当那个人真正出现的时候,你才发现他完全跳脱在框架之外。不管你们之间有着再多鸿沟与阻碍,你只觉得他就是最好的。
夜蛾扑火永远像是一个古老的笑话。但那一束火光,何尝不是它刻在基因里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