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在门外静候,不敢越界进入书阁半分。
此地之人,非官即贵,皆是高官显贵或皇室宗亲。
按照规矩,未经允许,擅自进入者,将面临斩首之刑。
“我是。”墨琉璃快步拿走侍卫手中的信札。
她不用想就知道是老师来的信。
她开心的打开信件,随后,面容悲恸,不啻晴天霹雳。
信件失去支撑,轻飘飘地落在了鞋面上。
她感到天旋地转,视野瞬间被黑暗吞噬。
对她而言,生死不过是医院出具的一纸死亡证明罢了。
前世的她,默认了先天性心脏病这个不定时炸弹,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
死亡终将降临,无人能够逃脱。
但老师的逝去,对她来说,却是难以接受的残酷现实。
眼中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声音颤抖地说:“两位老祖宗,璃儿尚有未了之事,先行告退。”
她步履蹒跚,那平日里轻松越过的门槛,此刻却显得格外碍事。
一脚不慎踢在门槛上,疼痛让她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她却只是冷冷地咬了咬牙,拖拽着麻木的身躯回去。
墨刹捡起地上的信件,平淡的说道:“难怪璃儿伤心不已,傅川百死了。”
物随风向变迁,对于“死”这个词汇,他表现得极为淡漠。
逝去的人,仿佛藏书阁中的墨迹,若多了,便成了他人书写的旁注。
若少了,也不过是某人偶尔的擦拭,轻轻抹去。
他们的痕迹,如同书页上的痕迹,被时间悄然翻过。
而世界的篇章,依旧在不息地续写。
魔煞灵力四散,随着墨琉璃的身影转移。
她推开议政殿的殿门,走了进去。
魔煞罕见的叹了口气:“傅川百的离世,确实让璃儿深受打击。她对傅川百的敬仰,是那种深入骨髓的尊重。”
随着殿门的缓缓开启,魔煞的视线从殿内,转向了走出来的墨琉璃。
殿门悠缓关闭,墨琉璃的手上多了一份圣旨。
她悲怆说道:“老师,学生来送您最后一程。”
傅府门前挂起了巨大的白色帆布,两侧白灯笼高挂,哀伤的气息弥漫在整个街区。
一门之隔,里面是沉浸在悲痛之中的家属,外面则是络绎不绝,前来吊唁的亲友。
门前站着一位身着黑色长袍的中年男子,他的面容严肃,眼神中流露不易察觉的哀伤。
男子身旁,一位身着素服的仆人手持一本名录,记录着每一位前来吊唎的宾客。
门前两侧,摆放着两盏白色的灯笼,微弱的光线在风中摇曳,仿佛在诉说着生死的无常。
每一位前来吊唁的宾客都必须在门外停下脚步,那位站在门外的男子沉声说道:“来者何人,请报上名来。”
墨琉璃脱下了那身鲜艳张扬的红衣,换上了一袭素洁的白色装束。
她的眼中含着泪水,声音略显颤抖。
“我是傅大人的学生,冉琉璃。”
男子闻言,点了点头,示意仆人在名录上记下名字。
然后轻轻侧身,做了一个请进的姿势:“冉小姐,请进。”
她轻迈过门槛,进入了灵堂。
她的眼中,仅有灵堂的正中央,摆放的老师的灵柩。
覆盖着素洁的白布,和下方火盆中燃烧不尽的纸钱。
盆中的火焰骤然升腾,似乎感应到她的临近,带起了一阵旋风,似在低语着师徒间即将画上句点的缘分。
她踯躅不决,徘徊原地,不敢再向前迈出一步。
深恐这一步的落下,便会彻底断绝了她与师傅之间的这段师徒情缘。
墨琉璃深呼一口气,最终鼓起勇气。
沉重地踏出了那一步,庄重地送别了她的恩师最后一程。
她屈膝跪地,额头轻触地面,三次沉甸甸的磕头声,传递着她对老师深深的思念与不舍。
“老师,相见虽无期,但您的教诲与恩情,弟子将永铭心间。”
傅家老夫人沉浸在悲痛之中,身边的孙女傅清婉哭红双眼,轻声细语地安慰着祖母。
在傅清婉的扶持下,傅老夫人缓缓走上前,她望着墨琉璃,温柔地说道。
“你就是璃儿吧,你师傅总是将挂在嘴边。”
墨琉璃强忍着内心的哀伤,声音略显抖颤:“师娘,我来送别老师。”
就在这时,门外吵吵嚷嚷,还有人摔倒的声音。
“傅老妇人,我来吊唁,你却叫人拦截本公子,这样不好吧,毕竟我们快成一家人了。”
肥头大耳张福成嚣张进门,身后簇拥着手持武器的家丁。
拍马屁的家丁嬉皮笑脸地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家公子屈尊降贵前来,傅小姐还过来感谢未来夫君。”
震耳欲聋的关门声,让傅老夫人不由得腿脚打颤,气息也随之变得短促。
傅清婉急忙伸手轻拍着她的胸膛以示安抚。
然而她那双瞪大的眼睛,却无法掩饰内心的惊惶。
傅老夫人安抚受到惊吓的孙女,“有祖母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老师殡丧之际,竟还有人敢在此地生事。
墨琉璃乜斜着目光,冷冷地打量着来者,语气带着愠怒。
“楚新霁何在,给我将这不敬之徒驱逐出去!”
“属下在。”楚新霁现身。
张福成循声望去,双眼一亮。这女子比傅清婉还要美。
他搜刮肚子里的墨水,说出一句,“带露折花,色香勾魂。”
眼角的泪痣,勾得他舍不得离开美人。
淫色的目光一直在墨琉璃身上打转。
墨琉璃怒不可遏的说道:“楚新霁,此事你该知如何。”
楚新霁弓着身子说道:“这位公子,咱们出去说。毕竟这里是傅大人的丧堂。”
敢打主子的主意,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还有那双色眼不要也罢。
他卑躬屈膝,沉着一张可怕的脸。
张福成视而不见,并且轻蔑地冷哼一声,他的那副模样分明是个十足的走狗。
“就在这里说,你能把本公子怎样。”
楚新霁试图拉着他胳膊引向一旁,张福成一挥手将其甩开,厉声喝道。
“狗奴才,别用你的脏手碰我。本公子这身特意购置的丧服,是为了来吊唁傅川百的。你这种下等人,岂能懂得这份敬意。”
“既然吊唁,就拿出你的诚意。”墨琉璃一声断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