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姜赶紧帮着乔儿往马大姐手里推了推,“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这白天是买布的钱,这晚上是还的盐面。收好了,盐面颜面可不能借了不还了,我可没那么厚脸皮。”老姜给青山使了一个眼色,“还有咱家今天还买了点肉,做了点小馄饨,咱闺女第一次做的,味道倒是还可以,我们去老房的路上,也给你们带一份,替我们都尝尝味道啊。”
说罢,青山也把馄饨递给了赵大娘,“赵大娘,你尝尝,我阿妹这手艺,感觉比镇上的师傅都要好些呢。”
“你这孩子,倒可真是会夸自家妹妹。”赵大娘笑了一声,看着一眼没说话的小高。邻里亲戚社恐小高现在正躲在青山后面假装稻草人呢。“好了,小马人家这心意你就收下吧,时间也不早了,拿碗给分分,去喊自家相公孩子吃宵夜,我俩把这布最后的尾线收了,就得洗洗睡了。”
马大姐答应了一声诶,“那我就不客气了哈”,就拿着米面还端着馄饨进了屋。
赵大娘趁马大姐走后,叹了口气,仔细叮嘱着老姜。
“姜姐,高太公对你们啊,其实到现在都好着呢。这次去看看,都得放低语气,和高太公好好谈谈啊。”
听罢,老姜一顿。“懂得。这次啊,过去多是我相公有错,这次得好好给老房认个错去。我们就先走了。”老姜打了声招呼,就带着众人去了老房。
片刻,老姜一行人便到了老房。这时高太公、韩氏,二叔高江还有三叔高河都坐在院子里说说话。二婶、三婶都在屋里哄着孩子天黑睡觉。大家也不敢大声,就是稍微聊聊家常休息休息就准备洗漱睡去了。但突然看到了姜氏的出现,几人立马放下了放松的表情。
“你来干什么?你姜氏的眼里瞧得上咱们种田的农民了?”高太公发话。
青山急忙出来,“阿爷,早上不是和您说了嘛。娘也等不及,今晚就来了。”青山忙朝二胖招了招手,“您看贞妤今天可是第一次下厨,就是要给阿爷阿奶阿叔婶子们做点小馄饨吃,咱们就一路端了过来孝敬二老。二胖快和阿奶去灶房拿了碗分了,给大家一人一碗,别到时候都坨了。”
“阿奶!快看我手里这盆,是不是色香味俱全?”二胖把手里的小馄饨端到了韩氏面前。
韩氏闻了闻,“拿鸡汤下馄饨?你们倒是……”败家,韩氏看了看正在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自已的贞妤,也没说下一句话,就直接带着二胖去了灶房。
“爹,哪能够瞧不上农民啊,这话说得可真是折煞我也了。没有这田地,又何来温饱,士农工商,也是都由农为基础的。爹靠着这田,供着棣元读书科举,没有您,他可穷酸秀才都不算了。今日啊,就是带青山乔儿贞妤来老房替我相公赔个不是。前阵子,棣元修道成魔,谁的话都听不进去,终日把我们母女关在屋内,自已在练什么辟谷,颗粒不入,也只有青山和乔儿能出门给我们弄些吃的。儿媳深知过去眼高手低,对爹娘和小叔子多有得罪,这不能出门的日子,也在家多有反省。饿着饿着脑子也算清晰了,过去也真是昏了头,也算儿媳我应得报应吧。就是可怜了贞妤,这孩子都饿脱相了,看着手指仿佛一折就要断了。”老姜推了一把小高,小高的脸色和身形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凹陷了。
高太公望了一眼那瘦弱干柴的孙女,眼睛都有些湿润了。
小高自然是对这一世的爷爷不太熟悉的,也不知道这太公对大家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但这太公鼻头圆润、两耳垂肩,这一眼看上去倒不像是个会故意刁难人的。这老者花白的眉尾延续到了双眼旁侧,小高一眼便瞄到了老人眼中强忍的点点光芒。
“阿爷!”小高立即模仿起了慈善捐款纪录片里那些受苦受难的孩子们,直接飙出了两行眼泪,带着抽泣声,朝高太公跑去。这小高虽已到了金钗之年,可是家里也没有给小高备了钗子,她又给自已扎了一个哪吒娃娃头,长期挨饿营养不良的身形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脆弱,一米四的身高看起来也不过九、十岁。小高也是懂得和老房修复关系的必要性,也不管什么亲戚社恐症了,直接代入了角色,一把抱住了这位爷爷开始嚎啕大哭,“阿爷!贞妤好想你啊!”
这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但凡有点良心的人都不得不为这一场面动容。又何况是有血缘关系的长辈呢?
“囡囡啊!”高太公那苍老的手轻轻抚摸着小高的头,“这么些年在那不孝子那受苦了吧。”
小高没答话,怕说漏嘴啥了,只是抬头泪眼婆娑地望着高太公,然后死命回想着上辈子经历过得所有委屈,“哇”得一声,哭得更加伤心了。
“囡囡啊!阿爷明白。也都是阿爷不好,惯出了那么一个混不吝的玩意。只知道那小子自小把你当大家闺秀培养,不让出门也就罢了,或许是我这村里的老头没城里人的见识。但也没想到分家之后,连饭都不给你吃了。真是造孽啊!”
高太公给贞妤擦着眼泪,手都气得发抖。
小高也已入戏太深,又想着前世经历得那么多的苦,早已泣不成声。
就连二叔三叔青山乔儿都听着那阵阵哭声,嗓子发紧,说不出话来。连着刚哄睡孩子们的二婶三婶都从屋里赶紧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也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老婆子,你快再拿两个馒头来,看贞妤都瘦脱相了!”高太公赶紧对着灶房的韩氏喊道。
“来了来了!”韩氏连忙放下手中的锅铲,让二胖继续看着重新加热的馄饨,自已赶紧揣着俩个杂粮馒头去了院里。
韩氏见到贞妤这副伤心的模样,一下子就流下了眼泪。“囡囡,快拿着吃点。怎么都瘦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