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圣旨果然如贤妃所料那般,没憋好屁。
只见那太监站得笔直,神情庄重而肃穆,他清了清嗓子,然后用一种充满威严的声音开始宣读圣旨。其声洪亮如钟鸣,响彻整个宫殿,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贤妃,历经艰辛诞下龙裔公主颜舒。然因其生产之劳顿,朕念及贤妃身体尚需调养恢复,故特寻一妥帖之人代为养育此女。经深思熟虑,朕以为皇后德才兼备、宽厚仁慈,实乃最佳人选。遂决定将小公主颜舒记于皇后名下,交由皇后悉心抚养。钦此!”
太监一通庄严肃穆地宣读,其实总结一下就是说皇上的意思是贤妃生产劳累,所以要找个不累的人帮她养孩子。
再简单一点来说,便是皇帝说要将小公主颜舒记在皇后名下,由皇后抚养。
此时此刻,贤妃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让她难以分辨自已究竟是何种感受。
皇后此番前来是不是也太巧了,她一来,皇帝就下旨让她抚养颜舒。
帝后这一唱一和,莫不是早就商量好的?
这不是把她萧语嫣当傻子耍吗!
贤妃握紧了拳头,又松开,反复好几次,才将情绪压下了,才敢将目光投向皇后。
只是皇后此刻脸上同样流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贤妃妹妹莫着急,本宫去求皇上。”皇后似乎是发现了贤妃的怀疑,直接站起身,对传旨的太监道,“此事还需本宫与皇上再商榷。福禄宫恰制好了茶歇,请公公在此歇息片刻,等本宫与皇上商议后,再让贤妃接旨也不迟。”
那宣旨太监的脸色微微发白,额头上甚至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眼神之中透露出些许迟疑之色。毕竟皇权至高无上,他已经在这宫廷之中宣了这么多年的圣旨,就没见过对皇上圣旨有异议的妃嫔。
然而今日之事,却是皇后娘娘对皇上的圣旨有了意见。他职业生涯当中破天荒头一遭遇到,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
皇后说话客客气气的,却也是个得罪不得的人物。
他们做下人的,最是清楚,这位皇后看似温婉,但绝对不是个温柔的主子,得罪了她,就等于是前朝后宫都混不下去。
只是皇上也不是能得罪的啊,说不定今日宣旨失败拂了皇上的脸面,他回去就得掉脑袋。
就在他站在原地犹犹豫豫、举棋不定的时候,只见贤妃缓缓地俯下身子,犹如一朵被风吹倒的娇花一般,整个人都伏在了地上。
她的声音不大,似认命一般:“无需皇后娘娘为此事劳心伤神,臣妾愿意领旨,多谢皇上隆恩浩荡!”
宣旨太监见到眼前这一幕如释重负。贤妃自已做出了选择,终于不用自已夹在帝后之间左右为难,心中悬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长舒了一口气。
皇后闻言也缓缓回过头来,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贤妃身上,说不出自已此时的心情。
只见那贤妃面色苍白如纸,双目无神地望着前方,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皇后凝视着贤妃,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皇命难违,即便他们是夫妻。
皇后心里也不是滋味,起初她仅仅害怕贤妃会怀疑自已心怀不轨,疏远自已;然而此刻,她更为忧心的是,贤妃是否还存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与信念。
试想自已若有了孩子,定是不愿骨肉分离的。
那贤妃呢?她身为人母,如何能够狠下心肠,将自已的亲生骨肉送到他人手里呢?
她那高高在上的夫君啊,人人都说他是明君,却为何总要磋磨后宫的女人呢!
“贤妃,今日之事我会想办法,本宫会给你一个交代。”皇后深吸一口气,极力想要让贤妃信任自已,“你莫忘了,你还有三皇子,千万不要做傻事。”
说罢,皇后带着自已的随从风风火火地走了。
柳在溪猜想,她许是要去找皇帝争论吧。
这是柳在溪第二次接触这位传说中皇上的贤内助妻子,心里感触也颇丰。
瞧皇后的样子,是真的想要给贤妃一个交代的。
这大商朝没了皇后,得散啊!
皇后已经离去,但宫里人收到了圣旨,却不能闲着,得了命令就要立即执行,否则即便贵人吩咐的是一件小事,也能变成全家掉脑袋的大事。
颜舒的那几位奶嬷嬷,一个个眼眶通红,泪水不停地顺着脸颊滑落,她们一边抽泣着,一边用颤抖的手为这位刚出生不久的小公主收拾着衣物和日常用品。
“可怜的小公主啊,这才刚刚来到世上没多久,怎么就能这么快离开自已的亲娘呢?娘娘为了生下您,可是受了天大的罪过呀!”
一旁的翠翠同样心情沉重,心中的愤懑之情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一般,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出口发泄。她只能无奈地抬起双手,不停地擦拭着眼角的泪花。
就在这时,贤妃迈着步子缓缓走了进来。
她扫视了一眼屋内忙碌的众人,然后轻声说道:“都别收拾了,等到了她母后那里,皇后娘娘自然会为她置办全新的物件。”
她的语气并无多少沉重,沙哑的嗓音却出卖了她即将崩溃的心情。
听到贤妃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停住,一时间不知所措。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知道贤妃许是伤心极了,在说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