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拼命的回想着脑海里有的字眼,除了97931还有其他数字。
因为紧张,她已经开始发抖,电梯已经开始向下,门外的两道身影已经越来越靠近她。
怎么办?怎么办?
这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还有什么数字被她遗忘了,眼前再次划过金发女郎的脸,对了 她回去看到的人就是她,她在她的家里。
那是几层呢?
有些人对尖锐物品发出的声音尤为敏感几乎到了不可以忍受的地步,而任蕾就是这种人。
斧头剐蹭着地板发出的划痕声,仿佛沿着她的头皮往后,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想起来了,是39。
叮的一声,让任蕾回魂,她飞奔一般的跑进电梯。
同时那两道身影也在她面前出现,只是电梯门缓缓关上,虽然斧头砸向电梯门发出的巨响让她担忧,她还是如愿以偿的上了楼。
至少多活了一会儿,只要能上楼,她一定有活命的机会。
她敢肯定,那位金发女郎还在她的房间里。
任蕾要从她手上拿到她的手镯。
电梯叮的一声再次让任蕾一抖,而门也许是因为他们的砍了一刀的缘故,总是不开门,而任蕾也不敢轻易上前。
她等到它缓缓开启,往外走出去。
又是一条狭窄而漆黑的走廊,很像公司的那条,她为突然冒出的想法感到害怕。
如果这是一个梦,她想她也想拿起斧头来砍人,她不想要过无聊的生活也不想要过没有任何逻辑和意义的生活。
但倘若问她意义是什么,她又回答不上来,总之,她不想融入这里的生活。
也许她以前的生活才更适合她,可是她以前的生活又是什么。
她已经走到尽头了,但这些没有门牌号的房间依旧让她头疼,而那电梯不断开合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也在刺激她。
她想应该有人会给她开门,但她的预感并不总是准确,她下定决心将最后尽头的门把手拧下。
很出乎意料的门打开了,里面亮着灯看起来也很整洁。
任蕾慢慢的走进去,果然沙发上等着一位女郎。
“你回来的很晚。”桌子上放着那些任蕾眼熟的手镯。
任蕾没有说话,而是看着她,她在想为什么桌子上会有这么多手镯,究竟哪一个会是真正的呢?
“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任蕾不安的坐下,她仔细看着房间的构造,桌子上的电话看起来有些眼熟,而桌上似乎还多了一本笔记本,在她模糊的印象里它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要做这么多手镯呢?”
任蕾试探性的开口问道,也许她一开始也问过。
“因为生活很无聊,这是我新培养的爱好。”
女郎用手拨弄了在她胸前的工作牌,熟悉的数字再次映入她的视野里。
当然任蕾想要不看见都困难,她的举动很吸引任蕾的视线,因为她的戴着那个独特的手镯。
“你是任蕾?”
任蕾开口问道,说出口她觉得有些不适,仿佛她说错了某些事情。
“是啊,这是我的手镯,我就是照着它做的。”
她的言语里没有什么漏洞,至少任蕾听到的时候,她脑子里有时莫名其妙出现的声音已经开始消失了。
“我总觉得你才是97931,那个手镯也应该是我的。”
任蕾缓缓说出口但底气不足,而女郎来到了她身边。
“如果我没有在这里我不会明白无聊的意思,但你来了我明白了,而你却永远不会留在这里。”
她在任蕾后面举起了斧头,在落下时她还说道。
“其实我们都很喜欢你,但你总是不同的,总是融入不了的。”
疼痛没有到来,但任蕾熟悉的房间早已变成了裴修斯的办公室,她一直坐在这里,从来没有动过。
那么她什么时候走出去,什么时候又回到惠利根呢?
让代码来决定是前一刻,还是此时呢?
又或者她没有机会了。
“很遗憾,你的手镯在我手上,其实一开始她想要给你,但你说错了话。”
裴修斯的手上拿着她的手镯,闪着银光的莫比乌斯环。
任蕾还没有缓过神来,她只是失神的看着他。
他的房间里开着灯,在她和他一起离开去往惠利根时她第一次看清了他的房间。
一张桌子,相同的电话还有那本笔记本,这说明什么呢?
说明她依然在代码的世界,这个世界的世界里。
她站起身将他手中的手镯拿回,而裴修斯依旧没有任何意外,似乎他早已预料到他的行为。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在这里要遵守这里的秩序,你的价值不再是现实的价值,而是无聊的的世界。”
很快他的身影也再次消失,而一切又在回到惠利根餐厅。
她眼睛上的手拿开了,她再次看到了这个世界,所有人都麻木的看着她。
除了罗伦斯和裴修斯,她们三人坐在一起,而桌子上是众多一模一样的手镯。
“代码并没有给出答案。”
裴修斯说道,而罗伦斯冷笑一声。
“你果然胆小,你不是放水了吗?明明她的房间就在你的办公室,只要你动手,她再也不会有自我意识,那些抽象的感受,我们能永远触摸到。”
“即使你来做也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你我心知肚明。”
罗伦斯也不再回答他的话,而任蕾混乱的思绪没有理清,但这不影响她的直觉判断。
有时候她的直觉比她本人还要让人惊叹。
“怎么玩?”
她疲惫的开了口,她实在想要尽快结束这混乱的世界,鬼知道她有多累,这次不累人也不伤心,但让人焦虑。
“很简单,你只有一次机会挑中你的手镯,如果没有拿中你需要的,你会留在这里。”
罗伦斯缓缓为她解释着,他给她递了杯水来,似乎能感受到她的疲惫。
任蕾叹了口气,让她在这里挑选并不难,橘猫会知道哪一条才是她的,可是现在她的精神非常混乱。
像极了她平日里躁狂的时刻,她很少会这么躁狂,除了极度愤怒和极端共情的时刻。
但现在她都不属于上述的两种情况,有什么东西改变了,或者说她这才发现了一些东西。
“我直接挑吗?”
她有气无力的说道,手已经在挑选了。
“如果你想要提高准确率,最好先动动脑子,也许这也不是真实的呢,也许你真的是97931,你看你自已正在下面看着呢。”
裴修斯抓住了她的手,而任蕾往下看去,人群中有一个极为格格不入的人正看着自已。
她穿的与众不同,并不是她身上的职业装,而是衬衫加西裤,外面套了件风衣,她看起来极冷也不近人情,眼神对视时,看到和自已一模一样的脸,任蕾只觉得自已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我并不是98931也没有为自已规划好,我不可能一直做着无聊的生活。”
任蕾觉得烦躁,这是完全没有逻辑的世界,完全没有之前世界那么游刃有余。
“看到就焦躁了,也许这就是你的设定呢?你看到的一切都是你想看到的。你看别人不是在看自已,也不是在看别人,而是在看自已的欲望再在投射自已的需求。”
裴修斯强迫的扭过她的头,让她看着他的脸。
“就像我看到你一样,你在告诉我什么是完美,什么是超越代码之外的东西,可是我要是乖乖等你来,也许你根本不会来,而我改变了你又来了,你和我注定融入不了,你不是走煽情戏码的人,同样我的数据也摒弃了煽情戏码,但他们都渴望你,那是你需要的数据。”
他近乎怨恨的语句让她不解,她一直以来在游戏里感受到的是角色对她的爱,也许一开始他们想要杀了她又或者怨恨她,但没有一个赤裸裸的怨恨它。
“你想要怎样杀了我?像你对他们做过的事情一样。”
她的耐心要耗尽了,她此时的有关情绪的所有数据都在飙升,而人群中的人却开始伤心起来。
连裴修斯也一样。
“够了,让她去吧,让她选吧,这是我们该做的。”
罗伦斯拉开了裴修斯的手,他精致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对她的爱慕和心疼。
但这不是故事开始,而是故事尾声。
“和我走。”
裴修斯不去看任蕾,而是大步向前走,人群自动为他让开一条道路,人群在窃窃私语,而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正在她身旁。
“其实生活本来就没有意义,你最想要做的事已经结束了,不是吗?那么无论何时死去都不重要,只要最想要做的事情结束了那么就好了。留在这里,你可以支配一切,这座城市需要活着,你听了那么多价值意义,为他们创造一个又怎样?”
她很了解她,或者说她还保持着她以前的想法,那些话是她会说。
但如果一个由她支配的世界会这么糟糕,她绝对会对自已失望,她不是一个无聊的人,而且她对自已的了解又很浅薄,不然人为什么读书呢?
任蕾狠狠瞪了她一眼,她说过如果还没有结束,如果再有一次追逐,她一定要举起斧头。
生活的意义是由她自已定义的,如果她的身体不需要照料,她早已不顾一切做自已喜欢的事情。
每天在电脑面前敲着无聊的词,这样的日子不过是空心转而已,其实无论哪一种空心转都一样,但她就是觉得有些事情值得她赋予漂浮的意义。
像她这样病症的人,不知道还多不多,她总是在极端环境下有着不同于绝望的情绪,似乎到了真正的绝望之地,任蕾反而可以站起来了,而在离彻底绝望之前的一步都让她难熬。
她需要极端的环境。
她如同鬼魂一样进入公司大楼,还是熟悉的大厅和那位叫莉莉的前台。
任蕾接过裴修斯递过来的笔,写下自已的名字。
“若不能按自已想要的方式活,不值得称之为活着,为了存活适当的调整需要做,但内心绝对不接受无聊的生活。”
任蕾已经开始无聊了,这种诡异的生活让她想要变成和裴修斯一样,不是变成他一成不变的走着程序,而是像他后面那样一样举起斧头,对外来的侵入者实施惩罚,维护她自已遵守而不自知的秩序。
她的生活需要这样的发疯。
莉莉没有说话,她的脸上挂着伤心,但不再强调她该写97931。
电梯缓缓上了楼,仍然是那个办公室,她走过那漆黑的走廊,到那个黑着的办公室。
“从来不开灯的理由是什么?”
她好奇的问道,只有世界的世界,她才有幸看到裴修斯的办公室,她很好奇他这么做的理由。
她不想再去看记录,因为他们是如此不同,她要亲自问他。
“因为遵守秩序交换价值,我的爱意每天通过工作保持着压抑,我渴望你的到来,就要保持着这种状态,爱不是让我愉悦的乐园,而是让我感到惊悚的乐园。”
他语气里再次有着初见的癫狂,他黑的发亮的眼睛里突然生发出来某种光彩,里面蕴含的疯狂一下子点燃了他。
他本来就神经质的样子更加让人觉得他难以理解。
“很遗憾,无论你选择什么方式,我都会将你的生活打乱,我们本就格格不入。”
任蕾没有因为他是话而而感到可怜,对于她来说她的任务就是消除bug,很显然这一关的bug,非常另类且自我意识非常强。
“不用这么早下结论,我猜每一次都是他们给了你机会,这次你有选择的权利为什么不更加温情一些。”
他是数码,也是这个游戏的一环,在塑造里世界的时候,他当然看到了她的过往,出于某种愤怒和伤心,他塑造了一个和她一样的人。
她还没离开,但她的替代品已经出现了,就像他自已一样,随时是可以替代的产品,甚至他本身就不存在。
这是他自已的私心,当然任蕾不会在乎。
“你想要什么?”
任蕾拿过桌上的手镯,触摸到时候,一种没来由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这就是她的手镯,也是她用来交换的媒介,就像金币一样它代表的价值让人在现实世界里穿梭。
同样她的手环是她回到现实的媒介,也是她和这里格格不入的原因,她们的价值本身就不一样。
“你知道的。”
见她拿了手镯,裴修斯没有难过,也没有任何要挽留或者求饶的意思,他只是看着她。
任蕾突然想到了,女郎反复对她说,他们很喜欢她。
他说的不错,她每次都是角色本身为她赴死,她在游戏里获得了爱,然后亲手将这些爱抹杀,甚至这点温暖被称为bug。
她和裴修斯没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