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在意他,我只是嫉妒他!
我的母亲是位很漂亮的女人,她总喜欢穿红色碎花裙,清新的颜色和她的画一样,在我记忆里,她就像电影里那样渡了层朦胧的暖光。
我从不记得她的模样,只是看过她的人都说她是极漂亮的女人,我也这么认为。
她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女人,我对女人所有的了解都来自她。她让我感到温暖,她神秘而美丽。
我是一个看起来家庭美满的人,父亲工作体面是市里排的上名号的有钱人,他在外掌控一切,和朋友来往之间算计着一切,不断用钱创造更多的钱,在内他也是不容忤逆的一家之主。
对于他的报道和称赞,在我还没成长前铺天盖地。
没有人不敬佩他,当然除了我!
我本能的讨厌他,在他抱着母亲时,在他收到夸赞时,在他严格要求我时,在仰视他时。
不过我承认,他确实算得上优秀,不然我的母亲不会如此倾倒,为他放弃了一切。
在他身上我几乎学到了我需要的一切,如果全市的人作为我观察的样本,只看他就够了,
从那时我学会了要吸引女性,自身也要有不可取代的价值,女性永远喜欢强者,这是一条不可改变的铁律。
但只有我知道,我的父亲,他有多糟糕。
母亲还未嫁给父亲前,是一位有名的画家,她的画灵气又朦胧。
只是嫁给父亲后她再也没画过画,很难想象那双曾经创造无数美感的手,只能为父亲做饭洗衣服,在家里摆弄物件,天才般的艺术家只能在家修剪花草。
这是一种浪费。
她是父亲的一件战利品,她温柔贤惠,更重要的是极度美丽,她站在父亲面前,父亲的能力已经通过她彰显了。
而且抱一抱,亲一亲就能叫她露出女人娇艳欲滴的笑容,那波光潋滟的眼眸是完全对父亲的崇拜和欣赏。
她是我相片里那个发着柔和微光的女子,是我人生中见到并好奇的第一个女性,这是我的母亲。
那天晚上,我想,我应该是在那天晚上我埋下了对父亲的恨,也怀有我对母亲的同情和不解。
我是被哭泣声吵醒,那声音太凄厉,深藏其中的痛苦,借由尖锐的声音向我传达。
我起身看看这奇怪的声音来源,我想知道她是否需要帮助。
在看到那一幕时,我真后悔,我竟然不是一个盲人。
在没关严实的的房间内,母亲被我的父亲绑住四肢,那么温柔美丽的她,脸上是极端的痛苦,那永远浅笑的脸上遍布泪痕。
在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的母亲已经不是一个人,那不是对待一个人的姿势,也不是一个男人对待妻子该有的行为。
那是对她分伤害。
我不知道我怎么走回房间,又怎么上床继续睡觉。
我不是什么都不懂,那时我已经十五岁,只是我不明白,难道这种事对母亲来说这样的酷刑吗?
同时我很失落,还有一种愤怒,那些场景我真想把它们从我的脑子里抠掉,但它真是清晰极了。
从此她似欢愉又似痛苦的表情,那挂着泪的脸,还有父亲无情的侵占,总在深夜里刻画着细节。
我想,我是在那个时候彻底痛恨父亲。
第二天她却像没事一样的问着我学校和学习,而父亲则和往常一样。
“你必须学金融,大学我也给你选好了,按你的成绩没有任何问题。”
父亲总是这样对我说,他像对他的下属一样通知着他为我做的选择,我甚至能看到他对我的不屑。
我把目光转向母亲,我不是想要向她求救,我只是想要看看她。
她温和的微笑竟然让我感到刺眼。
“殊伦,好好听爸爸的话。”
我看了她一眼,其实我是想问问她,“妈妈痛吗?我想带你离开,离开这个让我一直觉得压抑的家。”
但她只是温柔的笑着,那纤弱的锁骨上还有没遮完全的伤痕。
我不发一言,有时候人的成长不是长年累月,而是一个瞬间。
我不会按他说的做,但我没有反驳我的父亲。
父亲总是很忙,他有很多时间出差,而我和母亲有单独相处的空间,尽管我只是在看书,而她则是在处理家务。
“妈妈,你手上的红痕怎么回事?”
我像不小心看到一样,问着她。
“我不小心撞到,没有关系,殊伦不要总和父亲唱反调,他是为了我们好。”
我没有回话,只是看着她,我想也许是我对父亲太过于极端了,也许他只是有些难言的癖好。
但她回答的时候明明有些颤抖,她在害怕!
是害怕什么呢?我看的心理学正让我分析着她,害怕为什么不向我说呢?
后来不管他们的门有没有关严实,我总能听到母亲受苦的声音。桌角被撞击的声音,身体砸在地面上发出的闷哼,还有她痛苦的尖叫。
他在外人面前一直都是一副高深而傲慢的模样,但他真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
他对我有着诸多控制,在他眼里不管外人如何夸奖我,我都不值一提,因为我是他的儿子,哪怕有一天我站在至高无上的位置也依旧是他的儿子。
他依旧可以看到我跪下来的样子,并勒令我跪在他面前,这是他至高无上的权利。
后来一天考完试,我提前回到家,家里多了一双鞋,看起来精致,是一双很犀利强势的高跟鞋。
这不是母亲的鞋,她从不穿高跟鞋。
声响慢慢的透出来,那是他的员工,我记得曾经和他汇报过工作,她脸上讨好的笑容让我深刻的厌恶她。
我看人很准,她的眼里不加掩饰的精光还有对权势的渴望昭然若揭。
人随着年龄上来会欣赏很多东西,但这种世俗的东西,我不喜欢。
原谅我这种出生就在罗马的人,我欣赏蓬勃向上的傲气,但绝不喜欢傲慢而自以为是走捷径的人。
按照我看的书和经验来说,这种人死的很快,也卑劣的让我反感。
只是她此时睡在我父亲的床上,这时我的父亲又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和情人接吻,拥抱然后亲密。
竟然没有那么让人发指的行为!
母亲呢?她今天恰巧去找她的朋友。
好巧啊!
我甚至看到了那个女人挑衅的眼神,她看到我了,她的表情是一种得意,没有一点尴尬。
我淡淡的瞥过,然后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
连我也不知道,我和父亲已经很相像,不是长相,而是冷血。
我彻骨的恨着他。
那女人下来时,我看都不看一眼,没有母亲美丽,也没有母亲神秘。
而父亲则在身后,他有些惊讶我的到来,他又摆出了那副样子,好像没有做错事的自觉,试图用高高在上的态度来压住我的嘴巴。
可惜了,我不会歇斯底里的骂他,我不在意他。
她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父亲挥了挥手,她只好穿上她的高跟鞋离开。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以为然的小错误,往往致命。”
他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被抓到出轨的样子,他只是在我面前点了根烟。
“我不喜欢烟 ”
我冷冷盯着他,他看着我笑了笑,不为所动。
“你爱母亲吗?为什么这样做?”
他皱着眉,也许他以为我应该会指责他或是威胁他,但我只是质问他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纪家人的发家就是这样,或者他教会我的东西就是这样,我们手握太多筹码,不需要问为什么,只需要问喜不喜欢想不想。
但我就是要问什么。
“爱,怎么会不爱呢?我只有你母亲和你。”
“那她算什么?你无能的表现?还是你慈悲的施舍呢?你好看得起自已。”
我终于忍不住出言讽刺,当然这样的话在我这种年纪说出来不痛不痒,甚至不能说伤人。
“殊伦要记住,爱是占有,是控制,是让你的爱人感到窒息,但却离不开你。我对你母亲和其他女人不一样,我只用我感受到的爱,爱着她,我把能给予的东西都给她,这难道不是吗?”
说着他出门,还不忘把那床具什么都丢了。
我静默在房间里,看过的书都在告诉我,他这不过是畸形的爱,他一点也不爱我的母亲,一点都不!
晚上,母亲问着回来吃饭的父亲。
“今天你回家了吗,怎么重新换了一套床具?”
他没有一丝愧疚,还是那么傲慢。
“你上次说想要拍卖行里出现的那套床具,我正好买了,今天已经送过来,待会换上。”
母亲真的是一个很好哄的女人,只要父亲吻吻她,愿意哄哄她,她的温柔就会变成潋滟的春情。
后来他带过好几个女人回家,而母亲好像有了心事一样,变得不再那么开心。
我规划好了我的一切,我不会按照父亲所说的路走,我不会学金融。
反抗在我有意识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直到对手和我,其中一方死无葬身之地,才可罢休。
但我能看到母亲所有的变化,她开始变得患得患失,多疑起来。
她在父亲离开前总要问他,以前她从来不这样,她的安全感消失殆尽。
“妈妈,你爱父亲吗?”
我看着正看着窗外发呆的母亲,她转过头来,微笑一如往常,只是眉梢眼角带着愁。
“殊伦怎么问这样的问题?我当然爱你的父亲。”
“即使父亲伤害你,你也爱吗?他带来肉体上的折磨和精神上的折磨,你也爱他吗?”我的语气可以说咄咄逼人。
她的脸上有些痛苦,双手都紧握着,但只是一瞬而已,她还是笑着。
“当然,因为我爱他,这怎么会是伤害呢?”
我怔愣的看着她。
爱真的是占有是控制,是虐待吗?
是毫不反抗的接受对方的一切吗?哪怕失去自我?哪怕不对?
还是说我真的错了呢?
“可是母亲你看起来很痛苦。”
她看着他儿子忧伤的表情,他不像他的父亲,尽管他的从容和日益成长的成熟和他的父亲很像,但他更加难以琢磨。
“殊伦,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很爱你的父亲。”
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她确确实实非常爱他的父亲。
我怨恨母亲的懦弱,也更加嫉妒我的父亲。
明明有如此美丽的妻子,却要虐待她,也要出去寻欢作乐,还说着自已爱母亲,他对情人都比对母亲要和煦温柔。
我也讨厌自已的母亲,明明可以反抗,却总是在我面前伪装成一副很好的样子,为什么不能向我求助呢?
母亲,难道连你也认为我不如我的父亲?
那天真是最畅快的一天,那天我终于十八岁,在年龄上我终于是一个成年人,终于对我的溢美之词不再有年少老陈。
那天是我的生日,很意外,母亲提前回家,正好撞到了父亲的情人出门。
我进门时,看到就是母亲歇斯底里的怒骂,她第一次那么愤怒,但泪水却源源不断,这是愤怒下深藏的脆弱。
“我只爱你一个,但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我的父亲一向冷酷,女人总会犯感情这种致命弱点。
但男人不会,男人没有爱,更何况这种位置的男人。
他不会觉得自已错了,他还会责怪母亲提前回来了。
她泪眼看着我,但是她并不是在向我求救,我很清楚,她总说她爱父亲。
可是我怨恨我的父亲,那把刀就这样精准的刺向他的心脏,而他的血溅在了我的脸上,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鲜活。
他脸上还挂着不可置信,从他的瞳孔里我看到了我面无表情的脸。
我擅长很多东西,只要我乐意去学,没有什么是我做不好的,但是做手术是我最喜欢的。
我也喜欢掌控,掌控生命的权利是至高无上的,他缓缓倒了下去。
今天真是格外畅快的一天,哪怕我早已成年,但这才是我成人的标志,也是我的礼物。
我不在意他,我只是嫉妒他!
母亲的尖叫瞬间把我拉回,她蹲下来,抱着倒在血泊中的父亲。
“妈妈为什么不向我求救呢?明明你可以告诉我,那并不是正常的爱,不是吗?”
她露出对我的害怕,仿佛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我到洗手间里把手洗干净,我在想尸体如何处理,出来后她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镇定自若的站起来,把刀拿在自已手中,还将插进父亲身体里的刀捅的更深。
“殊伦,我说过我爱你的父亲,我爱他”
她突然浑身是血的抱住我,像小时候一样,自从长大后我再也没有要她抱过我,因为她是我的母亲。
“我也爱你,我会为你犯下的错承担责任,不要背叛我,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
她这两句说的很心碎,也很决绝。
但我不需要,我所做的一切我有能力承担,我不需要这背叛后的回头。
她却拿着那把刀威胁我,压抑的家里,她是我的亮色,我并不想让她死。
她拿着那把刀,和那身沾血的碎花连衣裙去警察局自首。
“我的丈夫长期家暴虐待我,今天他带了情人回家,我实在无法忍受失手杀了他。”
尽管她这个逻辑有些牵强,但警察还是对她进行了盘问。
她的每一个回答都说的是她爱他,我没想到她那么决绝,在问完最后一个问题时,她疯狂说着。
“我爱他,我爱他,我最爱他。”
她看着我,我知道她的意思,最后我只看到刀捅进了她的脖颈。
这桩案子,也这样结束了,周围人都很同情我,人总会下意识泛滥同情,连我也一样,这种同情也带着俯视。
同情别人的那一刻人们自动代入了强者,不管有意识还是无意识都获得了满足,所以总是有人可怜弱者。
那不是慈悲,而是傲慢!
我卖了纪家的商业帝国,只留一点点小小的股份,最后在外科和心理学上扎了根。
上层人都觉得我疯了,她们没说错,我确实疯了。
我不想和父亲一样,但我能比他做的更好!
我从此走上了一条更加极端的路,我不想要成为父亲,但不管我承不承认,我依旧和他一样卑劣,甚至比他更过分。
只是支配他人的恐惧他人的战栗,那种快感没有任何事物比得上。
我比父亲做的更好。
其实我更希望她们能反抗,能向我求救,可是一个也没有。
我渴望得到忏悔,但我不可避免的成为了像我父亲一样的人。
看到任蕾时,我没有很在意她,只是那双眼睛,像我一样藏了太多东西。
人欣赏和喜欢和自已类似的人,或者自已想成为的人。
她出现的那一刻,看到我时慌乱移开的视线,都让我嗅到了味道。
她还太稚嫩藏不住对我的喜欢,我想她会是下一个好目标,我期待她给我的惊喜。
她真的是一个有魅力的人,她的美貌和脆弱又冷漠的气质足以让人爱上她。
人或多或少无法拒绝这种人,而且她很特别,有她在身旁,我能感受到世界的微妙变化。
首先是时间,时间的转动有了实感,其次是她让我着迷。
或许男人确实无法拒绝欣赏的眼神,我无法拒绝她的注视,她明明那么冷漠,但是当她在我的注视下,那双眼睛会发出迷离的幻光,我们会一同奔赴天堂。
大部分人的伤痛来自家庭,或者小时候的某种困境。
我曾故意说到她的父亲,她不说话,思考和迷惑都放在脸上。
我知道了,她一定有某种缺失,这样又冷漠但又漂亮的女孩,我一看就知道她会发生什么。
因为我接过太多病人,该怎么说该怎么做我很明白,我知道她和我一样是一个病人,我利用她的脆弱,让她彻底爱上我,不过还不够。
同时我还悄然用一点点控制手段来试探她的底线,她这样的人很有自我,但我要知道她喜欢的类型。
其实我想知道她会为我做到哪一步,因为她看起来是这么理智。
知道我解决的女性和她的母亲长着同样的脸。
我很意外,她的伤痛还来自于她的母亲。
我的爱人,有着和我一样不幸福的家庭。
心疼吗?当然,但是离我们的救赎越来越近了。
她不喜欢穿碎花裙,因为她第一次见我就没有穿,她像一轮孤芳自赏的月,所以那种裙子并不是适合她。
越绚烂越能衬托她的美,只是我看到碎花裙还是会想起我的母亲,所以她迎合着我的异样。
真是不应该啊,纪殊伦。
不能再看她多穿几身也是对我的一种惩罚,但那也不重要了。
离开餐厅后,我给路南奕打了电话,并不是要自首,我不喜欢这样无脑又自诩正义的人,在我的计划里,我甚至不屑于杀他。
当他没有接我就知道他同样拒绝了任蕾,同时我也知道了在任蕾为他提供信息时,他一定只是想要看她求他。
让他失败的不只是他的性格,还有他对于女性的蔑视。
也许在他看来,女性不会是一个人,所以他拒绝听任蕾的话。
也绝不摒弃那点对我的嫉妒,站在自已警察的身份上思考她的安危,甚至判断真假的机会都不会给她。
他和我父亲一样,他们只要一个漂亮的商品,只要一个能标榜能力的象征。
只要能站在他身边不说话让他被人仰视即可。而他是需要付出一点不费力的言语,抱一抱亲一亲,利用她们的感情,就能让她受尽委屈。
我讨厌这样的人,我要重重踩在这种人的痛处,他该试试不被正眼看的滋味,这种人的惨叫是我对父亲的反叛。
原本关于丽娜是我单独给任蕾设置的礼物,虽然我对这个答案心知肚明,但是我仍然愿意去做,因为这是我们的救赎,她需要,我也需要。
我要看看她是否会想要拯救她,是否会反抗我将那把刀捅进我的心脏。
我想看看她是和我一样要手握掌控人们生死的刀柄,以此摆脱那点恐惧?还是如她自已所言保持温情保持悲悯纯粹的善良?
答案我知道,当刀带来的疼痛在身上蔓延时,我感到了安宁,我不需要上帝也不需要母亲告诉我答案,但我本想说有时候这种善良也许会让她陷入麻烦。
但我了解她的性格,她不会是烂好人,会为自已反抗的人,不会变成毫无底线讨好别人的人。
她一点也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冷漠,她需要我,她需要一面镜子,一面能替她解决隐患的镜子。
但我还是傲慢了,又或者我想要她需要我。
她未说的话,还有眼里的情感让我永恒,这就足够了。
她会明白我送给她的是什么,她已经看到两种典型的傲慢。
我怎么不算一直和她在一起呢?她再也不会被这种隐含控制又窒息的爱吸引。
她那点炙热给了我!
可惜了,我自已也厌弃自已,我不喜欢傲慢的人,但我同样傲慢的过分。
我不奢求她喜欢完整的我,因为连我自已也不喜欢,我的结局我早已准备好。
而她拥有过我的爱,同样我也拥有过,以后不管去到哪里,她会一直带着我的痕迹,我们从未分开。
我的一生总是阴雨不断,而她的雨停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