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亦栀的脸忽然变得煞白。半夜里林敬君严肃的面孔变得异常清晰。
原来真的把她当成宝儿了啊。
真是直白得令人难过呢。
可是，为什么还要在她喝醉以后对她百般照料呢？
明明林敬君才是昨晚最累的那个，却还要照顾她到半夜。
如果林敬君是中央空调的话，又为什么要避开郑曼瑜送上的香吻呢？
不，那只是表面上拒绝了而已。
私底下谁又知道呢？
孙亦栀走进了一条死胡同，又从死胡同里钻进了牛角尖，眼里再也看不到其他。
林敬君看着她骤然苍白的脸，担忧地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边说边抬手想要碰一下她的脸颊，却被她头一偏躲了过去。
林敬君的手停在半空中。
孙亦栀低着头，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已微红的双眼。
“我先回去收拾行李。昨晚麻烦你了。”
她说话的语气恢复成平日里的客气和冷淡。
打开房门的时候，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林敬君呆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知所措。
孙亦栀回到房间，看到宝儿的行李已经不在了。
而她自已的物品则被宝儿收拾得整整齐齐，就差装进行李箱这一步了。
她打开行李箱，一边往里面塞东西，一边抹眼泪。
“孙亦栀你可真是够窝囊的……
不光当了宝儿的替身，还要让宝儿替你收拾东西……”
她从来没试过这般纠结又矛盾。
她无法讨厌可爱心善的宝儿，更无法向林敬君讨要说法、发泄委屈或表达爱意。
心中的不快无处排遣。
刚带泪把行李收好，房门就被敲响了。
她吸了吸鼻子，做了几次深呼吸后，才去开门。
林敬君从狭小的门缝中小心翼翼地看她，发现她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
他的心也跟着疼了一下。
再也顾不上那么多，他从门缝中挤了进去，张开双臂就把她拥入怀里。
“对不起。”
不论孙亦栀是因为什么伤心、难过、生闷气，他都为此道歉。
他只希望她不再落泪。
然而，孙亦栀却以为他是在为认错人的事道歉，心中仅存的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
她不愿意接受这个道歉的拥抱。
她推开了他。
林敬君轻轻叹息，还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不愿意接受道歉，至少东西要还回去吧。
可是她还是倔强地要想要把手抽回去。
林敬君毫不退让，牢牢握着那纤细的手腕不愿松手。
另一只手从裤兜掏出一枚深墨绿色的手表。
他轻轻摩挲那道白色伤疤，将手表物归原主，套进孙亦栀的左手腕。
孙亦栀盯着那枚手表，什么都没说，默默垂着脑袋。
“我点了早餐，趁热先吃一点吧。”
她刚想拒绝林敬君说自已不饿，肚子就擅自咕咕叫了起来。
真没骨气。她暗骂自已的胃。
但是骂归骂，总不能虐待无辜的胃。
于是她只好默默跟着林敬君下了楼，默默坐在餐桌前把三明治和蓝莓吃完。
昨天还热闹哄哄人满为患的别墅，今日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气氛安静得令人窒息。
明明都是冷的，还说什么趁热。
孙亦栀觉得自已就像被夜叉附体，浑身上下充满煞气，看什么都不顺眼。
她鼓着脸颊吸了一口冰咖啡，却被那特殊又熟悉的香味吸引了注意力。
她举起杯子看了看，又吸了一口仔细品尝。
口感醇厚顺滑，香味余韵悠长。
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喝到过这样的咖啡了。
林敬君没有放过她惊喜的表情。
“这是用来自巴拿马的冠军咖啡豆手冲的。”
他就猜到她一定会喜欢。
孙亦栀别扭地应了一句，似乎心情稍有变好。
不过吃过早餐后，她就把自已锁在房间里，一下都没出来。
林敬君在二楼的走廊上来回踱步，皱着眉冥思苦想，不知该如何是好。
甚至一度开始怀疑孙亦栀是不是对自已没有感觉。
不，绝对不可能。
他相信自已所感知到的关于孙亦栀的一切。
昨晚的那个吻，是有回应的。
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想通以后，他不再犹豫，脚步停在了孙亦栀的房门前。
他敲了敲门，没人搭理。
又敲了敲门，还是没回应。
锲而不舍地继续敲门，里面这才响起闷闷的声音。
“什么事？”
隔着门板他都能看见孙亦栀脸上冷淡的表情。
“开门。”
他态度坚决。
“我……我要睡觉了。”
这个理由和断句一听就是临时胡诌的借口。
他改成拍门的动作，清了清嗓子然后提高了音量：“我好难受……”
说完，他就抬脚踉踉跄跄但又慢慢吞吞往自已的房间走去。
果然，身后很快传来啪嗒一下开门的声音。
孙亦栀神色紧张地追了上来，上下打量他。
“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怎么这样走路？”
他抬手捂着胸口，“这里难受。”
说着，就往孙亦栀身上倒了过去。
孙亦栀手忙脚乱地抱着他的腰，他顺势揽过那纤瘦的肩膀。
“是怎么个难受法？我先打电话叫救护车……”
孙亦栀一边扶着他的腰，一边被他带着往他房间而去。
“不用叫救护车，我坐一下就好。”
他声音听上去有点虚飘飘的。
“那怎么行？如果是胸闷或者心脏疼痛的话就必须及时采取救治措施……”
孙亦栀空出一只手来，正努力摸出手机。
林敬君看她表情严肃，知道她一定会坚持，只好半搂半抱着她倒坐在沙发上。
“我已经没那么难受了。”
他握着她的手放到自已胸口处。
卸下表演的外壳，他目光深沉地看着她依旧泛红的眼圈。
“因为看到你哭，看到你难过，所以我很心疼。”
孙亦栀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抬眸盯着他看。
“你刚才是演的？”
“是。”
“你是表演型人格吗？”
“不是。”
他言辞恳切。
“因为你不肯开门，所以我只能出此下策。”
孙亦栀沉默了，垂下眼皮。
不得不承认，林敬君押中了。
她再一次想把手抽回去，可林敬君还是不让。
“孙亦栀小姐，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林敬君紧紧握着她的手抵在胸口。
上一次林敬君像这样连名带姓带称谓地称呼她，是两人刚认识那会儿。
那时候他们还只是在飞机上偶然遇见过一面的半个陌生人。
没想到才过了一个多月时间，对方在她心目中的定位和意义就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初听上去平淡而客气的“孙亦栀小姐”这几个字，如今在她听来却似乎变得温柔缱绻。
她眼神躲闪。
“你看着我。”
林敬君另一只手握着她的下巴轻轻抬起。
就像昨晚在舞台上握着冒出水面的美人鱼的下巴那样。
她的眼睛朝左右看了看，不得已才勉强接住了林敬君灼热的视线。
“你为什么哭？”
林敬君这次换了一个更具象的问题。
孙亦栀的嘴唇动了动，忽然就变得难为情了。
“我才没有。”
她不想也不愿承认。
林敬君此时才完全确定，孙亦栀从昨晚喝醉酒到今早的反常行为都是在闹别扭。
否则她不会表现出这样口是心非的一面。
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呢？
“如果你什么都不愿意说的话，那我今天就不松手了。”
软磨硬泡，软硬兼施，总该有一项管用吧？
孙亦栀一听林敬君说出这样蛮横霸道的话，便用杏眸瞪了他一眼。
手上使劲动了动，竟然不能移开他的胸口分毫。
他胸腔中那颗鲜活跳动的心脏，迸发的温度和搏动通过她的手心传递到她的心脏。
“或者换你问我问题？我保证，不管你问什么，我都会如实回答。”
林敬君又换了一个策略。
这一次，似乎终于打动了孙亦栀。
她微微抿唇。
“你对身边的女孩子都这样吗？”
林敬君想要进一步明确问题，“哪样？”
是指前所未有的耐心、细心和倾心吗？
“就是……”
孙亦栀看了看自已被握到发红的手腕，一本正经地赌气道：
“别人不肯回答你的问题，你就要限制别人的人身自由吗？”
林敬君微微一怔。这个问题实在是出乎意料。
可是刚刚才答应过的，不论问什么都会如实回答。
“不是，我以前不这样。”
孙亦栀没想到他果然认认真真回答问题，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脸上掠过瞬息万变的表情，才又问出下一个问题。
“那你……你亲宝儿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