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敬君直勾勾盯着门口看。
那个他偷偷跟了一晚上的熟悉身影出现了。
孙亦栀怀里抱着猫，看了林敬君一眼，脸上并没有惊讶的表情。
她还是照例在门口把拖鞋踢掉，穿着袜子走了进来。
余光瞥见玄关处的柜子上放着一顶黑色鸭舌帽。
“你……来了。”
看来他们也并没有聊得那么难舍难分，严启屿也并非毫无绅士风度地强行要“上来坐坐”。
林敬君本来想问“你怎么来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是废话。
明明是自已今天让她有空就上来看看猫咪的。
孙亦栀朝他笑了笑。
“一回家，飞碟就朝阳台叫，我想它应该是想UFO了。”
她用脸颊蹭了蹭飞碟的小脑袋。
UFO一见到飞碟，忽然就变得神采奕奕。
噌的一下从林敬君怀里跳了下来，朝孙亦栀和飞碟奔去。
林敬君站起身来，双手插兜，看着孙亦栀素净的脸庞。
是什么关系，能够让她素面朝天就跑去见面了。
虽然，即便她不施粉黛也别有一番美丽。
两只猫咪终于见到面，互相嗅了嗅，碰了碰鼻子，用脑袋蹭对方的身体。
孙亦栀就这样静静地垂眸看着它们。
“你……这么晚才下班？”
他还是明知故问了。
话一出口，他的耳朵不由自主地红了。
撒谎实在不是他的强项。
孙亦栀看着他，视线缓缓下移，似乎在打量他的上衣。
她嘴角微微上扬。
他心虚地躲开了她的目光。
难道，她已经发现他今天是“变态跟踪狂”的身份？
孙亦栀答道：“我五点钟就下班了。”
林敬君没有追问，轻咳一声，刚准备转移话题，又听见她说：
“我先陪宝儿练习，然后……”
她的明眸直勾勾看着他。
“和Jacob约了九点钟吃晚饭。在沿江餐厅。”
她说得很清楚，时间、人物、地点、事件一应俱全。
林敬君的脖子连着耳朵都涨红了。
他不自然地“噢”了声，什么都没说。
“你呢？”
孙亦栀笑着问他，“你不是说最近都没时间回家吗？”
林敬君暗暗松了口气。
“嗯。今天你启发了我。
所以我就想着回来看看UFO，没想到它的情绪的确挺低迷的。”
林敬君低头一看，两只猫咪撒欢儿地跑开了。
“直到飞碟来了，它才又变得活泼。”
孙亦栀点点头，“飞碟也是这样。哎，这两只猫咪，由奢入俭难啦。”
林敬君笑了，“这个成语大概、或许不能这么用。”
“哦？”孙亦栀侧头看他，“那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他微微皱眉思索，“这个嘛……我也想不到。”
他只知道两只猫咪知道对方的存在，甚至对对方有感觉以后，就很难再忍受独自一人……
不对，独自一猫的生活。
无时无刻都想看到对方，想了解对方经历了什么，想要陪在对方身边。
“你让人修了楼梯间的灯吗？”
刚刚上楼的时候，孙亦栀就发现顶部的灯换新了，而且楼梯打扫得几乎一尘不染。
“我自已修的。”
林敬君语气平淡地答道。
孙亦栀吃惊地睁大眼睛。
“很奇怪吗？”
林敬君笑了，“我以前都是自已修的。这都是小菜一碟。”
孙亦栀皱了皱鼻子和嘴唇，“简直骇人听闻。”
两人相视一笑。
林敬君忽然反应过来，自已和孙亦栀就这样一直站在玄关处。
“那个，你先坐一下吧。让它们俩玩一会儿。”
“时间挺晚了，会不会打扰到你休……”
“不会。”
他几乎脱口而出。
还没等孙亦栀问完，就已经迫不及待给出回答。
孙亦栀这才抬脚往客厅走去。
她在地毯上盘腿而坐，嘴角含笑地看着两只猫咪嬉闹。
实际上她绷着一根弦。
她必须时常留意飞碟的动向。
一旦出现偏离正常轨道的迹象，就要立马进行干预。
林敬君也像孙亦栀那样盘腿坐下。
不知是否做贼心虚的心态缘故，他总觉得孙亦栀今晚的表现和平常有点不一样。
意味深长。还有……话语和眼神间流转着亲昵。
是和严启屿约会的后遗症吗？
这个念头让他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那个，我有个动作想跟你确认一下。”
孙亦栀忽然扭头看林敬君，同时还摸出了手机。
她点了几下，手机开始播放音乐。
听了几个旋律，林敬君就辨认出这是自已的歌《人鱼搁浅》。
是他应宝儿请求发过去的改编版伴奏。
原来孙亦栀所说的“陪宝儿练习”指的就是双人舞的部分。
“这里……”
孙亦栀听到某处，按下暂停键。
“我想不起来，这个地方你是不是要举起宝儿的手让宝儿转一个圈？”
她一脸认真，丝毫没有开玩笑的迹象。
林敬君有点意外，“所以你真的是在陪宝儿练习双人舞？”
“对。”
“那双人舞之前呢？”
孙亦栀愣了一下，“双人舞之前……就是美人鱼表演呀。”
她捉摸不透林敬君想问的是不是这个。
“宝儿很重视这次表演机会，也很刻苦。她希望可以做到最好，所以就找我帮忙看看。”
虽然林敬君没问，但孙亦栀还是简短解释了一下。
他点点头，若有所思。
原来宝儿没告诉他这些。孙亦栀不由得感到好奇。
林敬君朝孙亦栀的手机努了努嘴，“你重新放一下音乐。”
说完，他就站起身来。
孙亦栀将进度条往回拉了拉，蓦地看见一只手朝她伸了过来。
林敬君微笑着看她，“你暂时充当一下我的舞伴，这样我才能把动作做出来。”
孙亦栀哑然失笑，“那我得先把系统切换一下，从男步换成女步才行，不然我们俩该打架了。”
说着，她把手指搭在林敬君的掌心上。
林敬君的另一只手握着她的腰，力道十足。
一个画面从她脑海中闪过。
明明林敬君和宝儿跳舞的时候，那只手还是很绅士地轻轻扶在腰上。
怎么现在就带有那么一丝霸道的意味了？
另一个画面强行切入她的脑海中。
过去数不清多少次，严启屿和她跳舞的时候，也是这样不留余地紧握她的腰。
伴随着音乐节奏，两人在羊毛地毯上翩翩起舞。
林敬君垂眸看她，“没想到你还通吃，男步女步都难不倒你。”
“小时候跳太多啦。”
她吐了吐舌头，“那时候好讨厌，没想到现在还发挥了一点余热。”
“这余热可是让我给赶上了。”
孙亦栀一下笑开了。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林敬君正在看她。
眼睛里满是深情。
这么快就入戏，将她当成美人鱼了。
忽然，林敬君将她腰身一揽，引得她惊呼一声。
她跌进他怀里，贴着他胸膛的弧度自然而然地微微仰起头来。
他的脸被迅速放大在她眼前，鼻尖抵着鼻尖。
唇与唇之间的距离只有几公分。
“不是举起手转圈，而是像这样靠近彼此。”
他微垂头颅，呼吸打在她的脸上，温热酥痒。
孙亦栀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也扑通乱跳。
她对这个动作一点印象都没有。
从没有见林敬君和宝儿排练过。
她只记得宝儿提过，双人舞的最后才是紧紧相拥，在全场灯光熄灭和音乐静音之中缓缓退场。
后面的音乐孙亦栀已经听不进去了。
她就这样被林敬君拥紧在怀里，毫无反抗之力。
直到双人舞部分的音乐结束，林敬君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
她潮红的脸庞，微微颤动的眼睫毛，微启的红唇，让自已差点失去控制。
林敬君闭了闭眼，心里暗骂自已一句：真特么不是男人！
是男人的话，就应该毫不犹豫地亲下去。
可是，万一孙亦栀不喜欢的话，他都不知该如何收场。
一想到孙亦栀可能会因为他的鲁莽行事而对他疏远，甚至直接离开他，他就觉得不可接受。
脚下的两只猫咪都在好奇地抬头看他们。
孙亦栀的眼神迷离，没有支撑的双臂迷茫地垂了下去。
“那个……我骗你的。”
林敬君露出恶作剧的表情，“那一处的动作就是举手转圈。”
孙亦栀诧异地抬头看他。
“你……”
为什么要骗我？
顿了一下，她还是没有问出口。
“示范一次给你看。”
说着，林敬君重新牵起她的右手，高举过头顶。
她几乎是自然而然地转了个圈。
然后林敬君重新搂着她的腰，将剩下的几个三拍跳完。
不需要听音乐就可以跳出来。林敬君对那几组简单的动作早已烂熟于心。
虽然他不太理解就这几个简单的动作有什么值得孙亦栀天天去陪练的，但他打心底里觉得这很不容易。
因为陪练是一件无聊且意义不大的事。
孙亦栀又好气又好笑，举起拳头轻轻砸了一下他的肩膀。
“飞碟，很晚了哦。我们不要打扰别人休息了。”
孙亦栀抱起飞碟，不由分说举起它的爪子就朝UFO和林敬君摇了摇。
她又要走了。
林敬君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失落。
房子里又要只剩下他自已，和一只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