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是你也能够忘记我
这样我才不会难过
才可以安心振翅
飞往另一个 世界”
尾音婉转,意犹未尽。
深情地演唱完最后一句,林敬君缓缓睁开双眼,却蓦地怔住了。
他以为自已产生幻觉了。
一个米色的身影出现在练歌房门口。
不知是何时打开的门,这个身影又在门口站了有多久。
身穿过膝长裙套装的孙亦栀就这样站在门口,原本失神的目光重新聚焦。
她浅笑着朝林敬君点点头,视线从林敬君脸上一一扫向集中分布在练歌房正中的几位乐手。
林敬君忽然感到一阵庆幸。
幸好孙亦栀是在他唱完上首歌才出现的,否则他很难在看见这样明媚恬静的笑颜以后,还能怀揣一颗悲情的心去演唱一首苦情歌。
孙亦栀知道他们正忙着合练,打过招呼以后便重新将门合上,米白色的身影又从门板中央的玻璃格子中渐渐变小,直到消失不见。
“咦,刚才是有人站在门口吧?”
彼得黎抬手想要搔脸颊,拇指不小心勾到吉他的弦,发出一声清脆的弦音,这才让静谧的练歌房中其他的几个人将出走的目光收了回来。
“彼得仔,我没看见有人啊,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蒋小龙一脸正色,举起手中定制的鼓棒隔空敲打彼得黎。
彼得黎惊讶地把嘴巴张大成了大写的“O”,“什么?不会吧?我真看见仙女了?但是仙女怎么穿的是现代服装?”
蒋小龙嗤笑一声,“那人家仙女也是要与时俱进的嘛,难道还穿古代的汉服啊。”
彼得黎这才察觉到自已又被蒋小龙这家伙给戏耍了,瞪了蒋小龙一眼,提高嗓门道:
“阿龙,敢情你小子是在耍我呢,搞得我以为真是昨晚没休息好出现幻觉了。”
其余几名乐手都嬉笑成一片。
“言归正传啊,这‘仙女’到底是来找谁的?”彼得黎用窥探的狡黠目光审视每一张脸,最后落在那张最新的面孔上。
“不、不是我啊……我倒是想,但真不是我。”梁梓的脸涨得通红。
吉他手李古岸、键盘手阿信达不置可否,林敬君和贝斯手陈耳朵面无表情。
“不是,这居然没人认?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待会儿我就出去搭讪一下问问她要找谁。”彼得黎的表情看上去不像是在开玩笑。
林敬君不由得失笑道:“行了,彼得仔,别瞎折腾了。她是来找我的,有公事。”
彼得黎一脸失望地撇了撇嘴,“那我彻底没戏了。”
林敬君并未即刻离场,而是按照既定计划又跟乐手们合练了三首歌,这才轻描淡写地跟大家说:“休息十五分钟。”
引得彼得黎又大呼小叫道:“今天怎么有十五分钟?以往不都是休息十分钟嘛!”
林敬君早已习惯这位搭档的贫嘴神功,选择直接无视,起身离开练歌房。
等他回到办公室,便看见艾玛珊正和孙亦栀在上次两人交谈时坐过的沙发上正聊得火热。
“他就是这样,看着酷毙了,其实很容易感性……哎呀,阿君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不是练歌嘛……”
她们似乎是在谈论他。林敬君不明白艾玛珊为何要跟孙亦栀聊这些 ,显得好像孙亦栀已经确定做他的音乐助理似的。
更糟的是,艾玛珊该不会是在向孙亦栀“推销”他,以增加其应承加入JUN的几率吧?
他在心中暗自苦笑一下,没想到自已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了。
背后谈论他人却被当事人撞见的艾玛珊丝毫不觉尴尬,起身招呼林敬君坐下。
“孙小姐等你好一会儿了,所以我就先跟她聊了一下下啦。”
孙亦栀徐徐站起身来,戴着手表的左手搭在右手腕上,放在胯前。她今天第二次朝林敬君微微点头,脸上因和艾玛珊聊天而生出的笑意还未褪去。
她不慌不忙泰然自如,却又不失礼貌,有种让人如沐春风的舒畅,丝毫不似其他前来与林敬君面谈的人那样拘谨或殷勤。
林敬君下意识吸了吸鼻子。将艾玛珊那熟悉的花香调的香水味排除后,剩下的就是孙亦栀的香气。
仍是木质香气,但已经不是先前那种与他相同的味道。孙亦栀特意换了一种香水,大概是为了不与他撞款。
今天的孙亦栀看上去似乎全身上下都不可能再出现他的同款。
林敬君不经意地将孙亦栀打量一番。
额前那几缕修饰用的刘海,的确让扎着蓬松侧麻花辫的女孩看上去显得青春又活力,米白色的宽肩带一领吊带上衣令其白皙光滑的脖子和锁骨暴露无遗;
中长的裙摆下,是一双白色的平底运动鞋;
一个设计颇为独特的软式草编包正斜靠在沙发的一角。
与那天身着白色西装套装的她完全不一样。今天略显休闲随意的装扮让她看上去更像一朵小白花。
艾玛珊热络地咧嘴朝孙亦栀笑,撂下一句“那你们聊,我先出去干活了”,就一把将门带上了。
林敬君往沙发的主人位坐了下去,一只手下意识地伸向咽喉处的皮肤,低低地清了清嗓子。
孙亦栀指了指桌上其中一杯满杯的液体,“这些是刚才Emma姐倒的胖大海雪梨枇杷茶,这杯还没人喝过呢,我们谈话的时候也没有朝着桌子的方向。”
言下之意,你刚练完歌,可以喝点润润喉,而且杯子和茶水没被我们污染。
林敬君点了一下头,伸手抓起杯子就要往嘴里送。他确实有点口干舌燥,而方才由于想要尽快赶过来,连带过去的保温杯中的茶水都忘记抿一口。
不过,奇怪的是,艾玛珊几乎不需考虑茶水招待客人的问题,因为这些事务是由前台的宝儿负责的。
林敬君余光瞥见桌上另外一个杯子里的液体已快见底,于是手上方向一转,将一半茶水倒入孙亦栀的杯中。
“Emma姐忙起来恐怕会忘记帮忙添茶。”他如是解释。
孙亦栀轻声道了句谢,并未像林敬君那般端起杯子饮用。
林敬君喝过润喉茶后,脸上神情稍稍放松了些。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出现了。”没有一句客套寒暄,他直奔主题。
孙亦栀抱歉地笑了笑,“今天本来要早点过来的,但是遇到一点突发事项,因此迟到了许多,真是不好意思。”
在来的路上,唯物主义的她甚至一度怀疑自已是否真的跟T市,甚至是T市这栋中心大厦八字不合,每次要来这个经纬度,都会在出发前遇到突如其来急需马上处理的事。
她不是没有想过要提前打电话说明情况,但转念一想,他们并没有约定具体的时间,林敬君是个大忙人,也不一定记得这件事,因此还是直接到地方再见机行事为妙。
没承想,艾玛珊让她先去打声招呼,这让她无意间听见了练歌房如此动人的歌曲和声音。
林敬君音色独特,音域广阔,胸声、共鸣、声压构成完美的混声状态,声音充满层次感,情感表达到位。
他用清亮透彻的高位置音色表达极致的悲伤,而非单纯卖弄高超歌唱技巧,让那首歌有了独特的风格和极致的表达。
孙亦栀从未想过歌手在练歌时、在没有听众的时候,也能够保持如此高的品质。
最令她错愕的是,林敬君的唱法让她感到十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