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躺在身边,林夭哪能睡得着,黑暗里闭着眼,心里纷乱,她觉得萧九宸是在军中待久了,不在意细节,还是要跟他讲清楚利害关系呢,他们本就不是亲兄妹,而且之前成婚之时已经说清楚,婚姻不算数,将来他要娶王妃,现下这些亲昵行为后面会让双方尴尬。
“义兄,我,我知道义兄是堂堂正正的君子,你我之间也清清白白,只是我们毕竟生活在这俗世,不得不顾及你的声誉,别说我们不是亲兄妹,就想亲兄妹成年后也不能躺一张床上。”
“我们之间清白吗?”
萧九宸侧过脸,望着她问。
林夭被他问住了,一时被问愣了,自已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他不清白了?
“清,清白啊,没有什么越矩啊。”
萧九宸黑暗里睨了她一眼,又把头转过去,闭眼躺着:“我们俩拜过堂。”
“那,”林夭不知道他怎么又说回到成婚,“你娶的是林桃,那次不算。”
萧九宸心知,成婚这件事上对不住她,早知道,他该好好筹备婚礼,以后他会补:“真正拜堂的是我们两人,夭夭,刚成婚那会儿,我突然面对的是个完全陌生的女子,当时没想跟你一起,可这一路走来,你就是我的王妃,我早不想做兄妹了,从你跟我上了马车被押解那一刻,我心里便下定决心了,一定好好对你,后来我们相处的每天我这样的想法也越发坚定。”
林夭被他的话给震到了,他们之前说好做兄妹,她对他一直像对待兄长一般,他却变了。
难怪林夭总感觉他近来行为有些怪。
对于他的话林夭心里完全没有准备,不知该如何,她不讨厌他,可也没往男女那方面想过。
林夭沉默了太久,一贯淡定的萧九宸急了,伸手搂住林夭的腰,把她往自已怀里带:“夭夭,我喜欢你,也认定你是我的妻。”
这些日子,因为有她陪在身边,他就算被萧景算计,就算生死一线,他也没有害怕过,心里也怀着坚定的信念。
她就是他的光,虽然微弱,却让他心里很安定。
他筹谋的今后一切,早把她计划在内。
如果失去他,那他即使带兵攻入都城,也仅仅是报仇屠杀的短暂畅快,没有她,坐在那辉煌的宫殿,也不会让他有一丝欢愉。
林夭被他越搂越紧:“义兄,你放开我。”
萧九宸得不到她的答复,情绪有些激动,呼吸也渐急:“夭夭,你答应我,你说一句不会离开我。”
林夭被他用力搂得喘不上气,开始咳嗽:“咳!咳……”
萧九宸慌忙放开她,手在她后背给慢慢顺气:“抱歉,我太心急了,你还病着快歇着吧。”
林夭收住咳,萧九宸的手却没收回,一直在她后背轻轻的一下一下地顺着。
渐渐入睡之时听到萧九宸温着声音道:“我们俩成婚虽不是你我本意,可这何尝不是上天赐我的缘分,不是任何人都有缘分拜天地。”
林夭虽没有说话,也在考虑他说把拜堂当真的事,萧九宸秉节持重,明经擢秀人,武能安邦文能治国。
还有女子比较在意的一点,长相不错,
林夭对男子的容貌比较在意,但她此时对他没有男女之情。
林夭又一想,世家女子嫁夫君又有几人是心意相通。
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便如此纠结着睡着了。
身旁的人睡着后,萧九宸转过身凑近,眸光珍视地凝望着她的小脸,细细的柳眉微蹙,挺立的琼鼻呼吸比往日沉重,连娇软软的唇瓣都紧紧抿着。
手搭在额头,人还发着热。
他生出悔意,人还病着,不该逼她,反正她也会跟自已到肃州,多的是机会。
萧九宸眸光深深在她脸上流连,他可以这样一直看着她,永远也不会看够。
在战场之时从来没有想过男女之情,因为他从小就定了亲,他只需要到年纪,去迎娶那女子进门,至于那个女子怎样,这一切都不是他能选择的,他只需要做他该做的。
所以当掀开盖头,发现换了人,只有被羞辱的愤怒,并没有想到情感方面。
如今细想,他从来没有憎厌她,当盖头掀起,惊鸿一瞥,内心是惊艳。
第二日入宫谢恩,自已便觉得她人还顺眼,第三日陪她去回门,她跟林家长女斗嘴,他觉得她挺有意思。
第四日他进宫被萧景的千牛卫所伤,她也被送到马车上,当时那种情况,他没有想感情,只是觉得她嫁自已被连累,一定要帮着她逃出去。
他们逃的那个雨夜,生死关头,他意识到一个娇弱的女子,需要他护着,是与自已生死与共之人,那个时候他突然想到很多以前知道,但是无法体会的一些词,如夫妻同心,恩爱绵绵,矢志不渝。
这些空泛没有任何意思的词,那一刻在他心里都具象化了。
朦朦胧胧萧九宸也睡着了。
……
子夜,萧九宸是被林夭的咳嗽声惊醒的,床上的人咳嗽不止,身子蜷缩成了一团,他的手搭在额头,人烫得很。
“夭夭…”
他下去点燃青铜灯,倒了一盏水回到床边,手臂伸到林夭后背,托起她:“夭夭,喝水。”
林夭身体没什么力气,嗓子也痛,杏眼蕴含着水汽,脑袋很迟钝,还处在极度的恍惚状态中,娇气而又带着些委屈地咕哝了一句:“我疼。”
说完便阖上一眼,一滴泪滑落,停留在脸颊。
这一路来她第一次在她跟前流泪。
“哪里痛?”
“哪里都痛。”
萧九宸心里像是猛地揪了一下,他想哄她,喉结几动,却笨拙地说了一句:“喝水。”
他被水盏喂到她唇边,人软软地靠在他的怀里,迷糊着被他喂了半盏水,头便扭到一侧不再肯喝。
萧九宸把人放在床上躺好,起身去外面去敲了客栈伙计的门,要了一些子温水,回来给林夭降温。
一直守着到寅时,她不烧了,才闭目睡了一会儿。
晨色清灵,林夭睁开眼,发现萧九宸已经不在床上,窗前放着洗漱的铜盆,里面是打好的清水,林夭拿粗盐清洁了牙齿,洗漱好了,坐在一梳理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