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校尉乐此不疲地给武蔚讲其他兵器,我越听越没兴趣。
他俩谈笑风生,我在旁边吹冷空气,即便是左耳进右耳出,也是对我猫耳朵的亵渎。作为一只猫,兵器在我眼中还不如小鱼干的尾巴有吸引力。
沙羽和张师爷的马车里,静悄悄地,两人闭着眼睛静坐,无聊至极。
另一辆马车里,师叔旁若无人地闭目躺着,脚搭在炎谈腿上。
炎谈在角落里坐着,看着药粉,不知是怕苦还是身体难受,似哭非哭的表情。
我好想打破这种沉寂,找炎谈聊聊师叔当年夺银鞭游龙的光辉事迹。但不知道怎么的,我挺怕师叔发现我的。
师叔眼都没睁,便说道:“喜欢的吃食慢慢品,讨厌的吃食,要么不碰,要么吃得越快,越不难为舌头。”
炎谈闻言,咬牙闭上眼睛,仰起头,将药粉到嘴里,紧接着是拼命往嘴里灌水。
吃完药后,炎谈把糖含嘴里慢慢咀嚼,还用娴熟手法给师叔捏小腿。
“聊聊呗,上天入地,四海八荒,奇珍异兽,魑魅魍魉,不用客气,任选任挑。”炎谈用默语联络我。
炎谈终于想起我了,但我还是不敢在师父面前聊师叔,我回之以默语:“你觉得是我奇珍异兽呢?还是魑魅魍魉呢?”
“你是你,也不是你。你是什么,或者不是什么,又有什么区别呢?”炎谈的回答高深莫测。
“这是在陪你打发无聊,照这聊法,聊天无法继续呀。”我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我没胡诌,刚刚那话是师叔曾经说过的,觉得用来回答你的提问挺合适。你觉得你是什么,便是什么,无需他人定义。你是山川,你是日月,你是你见过的风景。你是薄荷,你是鱼干,你是你尝过的美食。你在过去,你在当下,你在未来的路上徘徊。”
我心里嘀咕,炎谈这家伙,怎么还变本加厉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我换了种说法说:“知道你平时嘴闲不下来,只是随口一问,犯不着这番插科打诨般的回答呀。要不我看看你究竟为何不安?”
“厉害呀,接触不久,如此了解我。心里越不安越怕孤单,陪我随便聊聊,别聊表哥、张师爷就行。”
心里越不安越怕孤单,原来炎谈为这两人感到焦虑不安。找点事做转移注意力的方法,不失为对抗焦虑不安的良方。
“行,不能聊这两人。也就是说,你姐姐的事情让你耿耿于怀,咱都不聊。那就聊聊你师叔。她来无踪去无影的,浑身上下散发着神秘。”我还是把话题扯到了师叔身上。
“我猜你想聊师叔,不仅是因为她的武功高,还想知道她可不可能是武季月的师父。她不可能是武季月消失六年的师父。师叔其实一直想让我拜她为师。我没做她徒弟,她已如此关照,怎么可能对自已的徒弟六年不闻不问。”
“哎呀,这个我还真没想过。武蔚是说过武季月曾出谷寻找师父,但此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怎么就能和你师叔联络在一起呢?”
“因为他们都是高人,都很神秘呀。不是因为这个,你为何对师叔感兴趣?其实我对她的事情一样感兴趣,我们是同道中人。”炎谈默语打趣道。
我说出了之前的疑惑:“好好想想,她平时是不是只和你说话?至少我没见她和除你以外的人说话。”
“哎呀,这个很好解释。师叔修行闭口禅,能常年不说话。只和我说话,是因为我话痨,她受不了,索性让我做她的传话人。”
“那为何不做她徒弟呢?难不成,也是因为话痨?”
“你是不是悄悄用了读心术?我师叔的功夫需要靠闭口禅提升境界。不让说话,就和不让我吃饭一样,可能还没饿死就已经被闷死。”
听到炎谈这话,我不高兴了,我可没对她用读心术,只是随口一说,就能说中而已。
我默语说道:“哎呀,明明是你找我聊天,怎么处处怼我?我喜静,对你乱糟糟的心思没兴趣。你要是真闲得慌,帮我分析分析如何?”
“愿闻其详。”
“额,糟糕,想不明白的事情,像杂乱的蜘蛛网,总是会牵扯到花秀行或者你姐姐的事情。”
“没关系,想不明白的事情,写出来会清晰很多。”
“我是猫,一只不能提笔,也不识字的猫。容我想想,啊哈,想起一件和你有关的。你是朱砂的主人,关于朱砂可知道什么?”
“能确定我是朱砂的主人了吗?朱砂这名字我昨晚从武蔚那儿第一次听说。说实话,在我看来,玉佩主人这事,才是姐姐悲剧的根源。如果可以,我宁愿没有这些破石头。”
我学着炎谈先前的语气说:“可惜没有如果,可叹别无选择。朱砂很有可能在沙羽手上,所以我今天得继续闭嘴,不,应该叫修行闭口禅。”
“谈儿,多日不见,嘴倒是闭上了,心绪却如此不宁。捏腿就只捏腿,不要分心。”师叔提醒炎谈。
炎谈回答道:“是。”
师叔太吓人了,果然能被她发现了。既然她已发话,我和炎谈只好中断默语对话。
周围这么多人,又独留我发呆。
城里人来人往,千人千面。
有人吃的是白面馒头,说的是美味珍馐。有人前一刻摔碟子碎碗,下一刻哼起小调哄逗孩童。有人人前强颜欢笑、满面春风,人后顾影自怜、神色黯然。
看不明白,也不想明白,索性抬头看看天。
蓝蓝的天空,白胖胖的云,不知哪儿来的凉风阵阵,云朵撒娇似的打滚,滚出万道金光。
镶金边的云朵蔚为壮观,此刻和我一起看天空的,是不经意间抬头的赶路人。
云卷云舒终消散,真想化作一朵镶金边的云,与晴空作伴,随心所欲。
武蔚和徐校尉还在聊兵器。
一不留神,我不禁偷瞄了眼师叔和炎谈。
她们的马车里明明有两个大活人,却安静的没有人气。师叔还是像之前一样漫不经心地躺着。炎谈不再为师叔捏脚,似乎已进入入定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