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终人散场时,已是夕阳西斜,其他宾客都已经离开。
谢府的丫鬟小厮忙上忙下,洒扫、归置物品、撤下红绸,里里外外井然有序。
花秀行的戏份靠前,借口要回戏班,早已自行离开。
武蔚抱着我去如厕,老太太在后台卸妆。
炎谈借口找花菱,在离谢府大门最近的园子,咬着手指徘徊。
我看着炎谈的背影,担心她和花秀行一样,自行离开,只留武蔚一人在此。
草木灰旁边,出现蹿出两只好肥的猫,一黑一白。
武蔚抱紧我,往后台跑。
两只肥猫穷追不舍,黑猫在前,白猫在后。
武蔚虽然跑得飞快,但这两只猫更是会飞檐走壁。
暗卫此时也不见踪影,难道暗卫保护得不是玉佩,是炎谈?要镇定,两只猫而已。
“喵——喵(两位猫大哥,我就一个路过的,别追啦)。”我扯着嗓子对两只猫大叫道。
两只猫听到我的叫声,追逐地更加猛烈。
“救命。姑奶奶,救命。”武蔚也扯着嗓子大喊大叫道。
只见老太太从窗户里飞出,一个前空翻,翻到武蔚面前,呵斥道:“天兵、天将,趴下。”
黑猫、白猫立刻停下来,乖乖趴地上。
“姑奶奶,您会武功?刚刚从窗户跳出来那招,我想学。”武蔚气喘吁吁地,摇着老太太的衣袖说道。
我算看明白了,武蔚是个不折不扣的武痴,走到哪儿学到哪儿,只要和功夫沾边在哪儿都能学。
“雕虫小技而已,和花旦公子比微不足道。”老太太说道。
“哇,这是怎么看出来的,我也想学。”
“这不是看出来的,是感觉出来的。侄孙儿,你是个可塑之才,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两只肥猫还在地上趴着,白猫“喵喵”连叫两声。
这是我第一次在现实中听到其他猫的叫声,如此悦耳动听,好想知道它说了什么。
“小蔚,它们刚刚和你闹着玩的。挑一只,骑上去走两圈,当作赔罪。”老太太的语气听着不像开玩笑的。
武蔚直奔白猫而去,坐在白猫背上。
白猫的毛发光泽透亮,从武蔚的指尖滑落。
武蔚的手没有可抓的地方,双脚并未离地,像骑木马一样前后摇晃。
白猫并不买账,趴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武蔚东扭西歪。
“脚抬起来。”老太太笑着说。
“姑奶奶,我不敢。”武蔚为难地说。
“抱住天将脖子,它很温驯的。”
武蔚把包袱放地上,抱住白猫脖子,双脚缓缓地离地。
白猫像蛤蟆一样跳跃,武蔚乐得合不拢嘴。
白猫跳三次之后,绕着圈慢慢地走,没走几步,黑猫便上前捣乱。黑猫也想跳上来坐猫猫,白猫联合武蔚各种阻挠。
走了几圈之后,老太太笑呵呵地说道:“天将停下来,咱们该找谈儿了,去看看你们的卧房。”
武蔚从天将背上下来,整理好自已的东西,低着头说道:“姑奶奶,对不起,我不是您的侄孙,不能在这里住下,得离开了。”
老太太摸摸武蔚的头,也摸摸我的头,还摸到我脖子上的盘婵。
“傻孩子,家父九代单传,没有远房兄弟。老身的弟弟和侄子,全部战死沙场,有血缘关系的都不姓杨。不过,今日你们来,我很欢喜。以后想来,随时欢迎,你们还是我的侄孙、侄孙女。临别之际,姑奶奶送你一份礼物。”
老太太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麻布袋交给武蔚。
武蔚接过麻布袋,问:“这个袋子有什么特别的呢?”
“这个袋子特别普通,但对你怀里的小猫可不普通,希望它永远用不上。”老太太说的武蔚没听懂,可是我听懂了。
“喵——喵(姑奶奶,你是不是认识我脖子上的圈,认识神喵)?”我一时着急,不小心叫出来。
老太太看着武蔚,无视我的叫声。
我坚信老太太不会无缘无故地送个麻布袋,她摸盘婵,必定认识盘婵。我催促武蔚继续追问。
“姑奶奶,您认识一只叫神喵的猫吗?”武蔚问道。
“老身养过很多猫,每只猫名字不同,或许取过这样的名字。”老太太答非所问。
“这袋子为何对我怀里的小猫不普通?”武蔚继续问,这不是我让他问的内容。
难道他又要送药了?武蔚从出谷以来,一直背着包袱,主要是因为包袱里那瓶药。
我曾在他给秋白橙色药丸之后问过他,其他药丸是给谁的,有什么作用。
武蔚却说只有紫色那颗是武季月给他准备的,其他的要等到送药之时才能说。
“万事是个圈,首尾连成环。袋子拿着便是,姑奶奶不做解释。”
武蔚将我塞进怀里,从他包袱里掏出那个熟悉药瓶,倒出里面的五粒药丸,在黄色和绿色药丸之间犹豫不决,问道:
“来而不往非礼也。这儿有黄色和绿色两颗药丸。姐姐说,黄色如果要送,可以送给长者延年益寿。绿色则送给养猫且识得此药丸之人。姑奶奶,您是要黄色的,还是绿色的呢?”
老太太见到药丸时,发带松落,银发在空中飞扬。她颤颤巍巍地从武蔚手中拿走绿色药丸。
太好啦,老太太承认识得绿色药丸。得一鼓作气,问到有用的消息。
“这颗绿色药丸代表着讨债。终究还是来了。”老太太长叹一口气,捏碎药丸,里面又是一张纸条。
我熊熊燃烧的求知欲瞬间被浇灭。
此刻,我特别想武季月站在我面前,我好问个明白。
她为何知道这么多,却偏偏不告诉武蔚,自已玩消失,不会是玩金蝉脱壳吧?算了,今晚应该会梦到老太太,到时候很多事情就会有答案。
“姑奶奶,您认识我姐姐呀?她叫武季月或者叫四叶。”武蔚问道。
老太太摇头,然后说道:“武季月是个好孩子,你带她悄悄离府吧。别告诉她,我没侄孙女。”
我越发糊涂,不是武季月,那会是谁?无形中有双大手在主导这一切,我顿感背后发凉,借来的脑子果然不够用。
“和我一起的不是武季月,是炎谈。我们姓氏是假的,名是真的,住在水云间客栈,姑奶奶想我们可以去那儿找我们。”
老太太宠溺地摸摸武蔚的头,看着夕阳缓缓落下。余晖映照着两人的面庞,温馨的画面真像一对普通人家的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