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犹在耳之际,一位黑衣人突兀地打了个哈欠,随即慵懒地微笑着翻身,真的像做了个美梦。
武蔚蹑手蹑脚地将我塞到怀里,捡起地上的包袱,悄无声息地走到乞丐身边。
目光触及乞丐的瞬间,炎谈的话如同警钟般在我心头响起:“别让表哥看到这只猫。”
我心中不禁一颤,若此人真是炎谈口中的花秀行,恐怕会有危险。安全为上,我得离开。
然而,每当我试图从武蔚的怀抱中探出头,总会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轻按回。这孩子的反应之迅捷,超乎我的想象,仿佛是经过千锤百炼的敏锐。
我哭笑不得,一定是这破躯壳限制了我的自由。
转念一想,作为一只猫,有危险大不了装死。谁会和一只猫过不去,留在这儿也无妨。事不关已高高挂起,我还是静静地看戏吧。
武蔚轻轻地拍打乞丐,压低声音说:“姐姐,姐姐,快醒醒。有人要抓我们,他们快醒了,我们得赶紧离开。”
这些话武蔚重复十来遍,像苍蝇一样在我耳边嗡鸣。可是,乞丐还是一动不动。
我听得实在乏味,好心提醒武蔚说:“喵——喵(你来自药谷,是懂医术的吧。看他那样子,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这些人要抓的是你,又不是抓乞丐,乞丐比你安全,快跑吧。我是看在你给我饼的份上,才告诉你的)。”
武蔚却说:“扔下姐姐逃跑,是不齿的行为。”
这话气得我不想搭理他。既然武蔚不知好歹,我便抓住机会。趁他情绪上头,拼尽全身力气,一跃腾空。
自由的空气扑面而来,我不自主地闭上双眼,耳畔响起我热血的心跳,脚下是软绵绵的。
没错,脚下。我还没来得及领略俯视万物的快乐感觉,已经着落,正巧落在乞丐身上。
接触到乞丐的瞬间,听见几个声音叽叽喳喳,其中一个比较响亮的在说:“神喵,我是花秀行,拍我额头便会醒,醒后必当重谢。”
花秀行知道我叫神喵?重谢,要是我帮他,他非但不能对我怎样,还得谢我,我就不用跑出去风餐露宿。
我将信将疑地朝乞丐额头踩一脚。他动了一下,好像真的有作用。我又不客气地用力踩两脚,乞丐果然醒了。
武蔚欢呼雀跃,完全忘记那些黑衣人,大声地喊:“神喵,你太厉害啦。”
然后,他慌慌张张地,从包袱里掏出用手帕包裹的鸡腿,递给乞丐,羞怯怯地喊:“姐姐?”
花秀行嫌弃地将鸡腿打落在地,姿态妖娆地起身,以脚尖轻点鸡腿两下,鸡腿成了肉泥。
“喵——喵(你打算怎么重谢我)?”
花秀行不可名状地瞥了我一眼,让我毛骨悚然。我赶紧躲到武蔚身后,躲到花秀行的视线之外。
武蔚的反应十分平静,不吵不闹不追究,只是看着鸡腿,眼神里流露出失望。
我也看着鸡腿,突然间有些可怜这孩子。他一直舍不得自已吃,也舍不得给我吃,如今却被花秀行踩成肉泥。
花秀行轻蹙眉头,不耐地抖动着衣摆。他指尖轻抚过自已的脸庞,随后以一种决绝的姿态,撕下了贴在脸上的假胡须,露出一张黑白分明的大花脸。
紧接着,他拿起酒囊,浅酌一口,酒液在口腔中稍作停留后,却见他眉头紧锁,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猛地一口将酒液喷出,伴随着一声轻蔑的“呸”。
他忿忿道:“这哪里是酒,简直是糟蹋鼻子!闻着尚有几分香气,入口却酸涩得如同陈年老醋,不堪入喉。”
随后,他悠然地将酒倾洒于面庞之上,以酒为露,轻拂脸颊,待酒散尽,那空空的酒囊便被他随意扔到一旁。随之显露的,是一张宛若上等白玉雕琢,清透无瑕的脸庞。
最后,他缓缓抬手,以右手勾勒出一抹优雅的兰花指,轻启朱唇,言语间带着几分戏谑:“呵,见笑了。平生首次被人唤作姐姐,倒让本公子有些手足无措。不过,念及你乃本公子的救命恩人,这份特权便赐予你,日后唯你一人,可唤我为‘姐姐’。”
听到这话,我打了个踉跄。多亏有四条腿,让我屹立不倒。
果然人如其名,比女人还女人。不给武蔚做姐姐,可惜了。
可是明明是我助他醒来的,他是不记得了?还是想翻脸不认账?
花秀行还期待着武蔚的回应,用勾人魂魄的眼神盯着武蔚,气氛十分尴尬。
我再次问花秀行:“喵——喵(不是说叫醒你有重谢吗)?”
花秀行还是没有反应,难道他听不懂我的叫声吗?
自从花秀行醒来,武蔚便不对劲。他什么也没说,将我抱起,朝门外走去。
花秀行却还在原地,一脸疑惑的样子。他放下兰花指,问武蔚:“小恩人,这是作甚?本公子乃国师独子——花秀行,一枝独秀的秀,行到水穷处的行。不知小恩人如何称呼?”
武蔚已跨过门槛,回答道:“我是玄一药谷的武蔚。我不是你的恩人,叫醒你的,是我怀里的小猫。地上的几个人快醒了,赶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