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谈安静下来后,听见武蔚的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武蔚捂着肚子,吧唧吧唧嘴,可怜巴巴地看着炎谈。
炎谈犹豫一会儿,慢吞吞地从干粮袋里拿出一张金黄的大饼,递过去。
武蔚接过饼,狼吞虎咽咬下一大块,赞不绝口道:“好吃,有嚼劲,刚刚那家客栈的饼。”
他吃完一张饼后,仍然可怜巴巴地看着炎谈。
炎谈后退一步,捂住自已的干粮袋,嘟着嘴说:“诶,你在客栈不是吃完一桌子剩饭菜嘛。而且,你不是带了盘缠吗?一张饼可以垫肚子。我可是偷跑出来的,要省着花,这里没我什么事,告辞。”
武蔚快速冲上前,用双臂抱住炎谈一条腿。
我夹在武蔚和炎谈之间。本来就不能动弹的我,更是被挤得喘不过气来。
作为一只猫,就该这样被忽视吗?我要装死,反正这状态也是半死不活的。
武蔚带着哭腔乞求:“炎姐姐,你不能走。姐姐还睡着,万一她醒后,还是不认我,该怎么办呀?给你看盘婵,留下来,好吗?”
武蔚哭着用牙咬衣袖,露出手镯一角。武蔚继续咬手镯,将手镯取下,递给炎谈。
手镯暗淡无光,似铁非铁,似玉非玉,乍一看像个破烂。透过缝隙,仔细一看,上面纹着五朵精美的梅花,和武蔚的玉佩甚是相配。
炎谈不耐烦地说:
“诶,怎么说哭就哭,这么粘人呀!别哭。盘缠是银子,就像路人给你的那些,让我看破手镯干嘛?
注意到你们,是因为你管一个大男人叫姐姐,觉得好笑。后来仔细一看,发现脏兮兮的乞丐,竟然是我那平时花枝招展的表哥。
悄悄跟着你们,只是想看看他在耍什么把戏。没想到,被发现了。
我可不想被他抓回去,松手。表哥醒后不会不管你的。”
炎谈用力拔腿,没拔出来。无力弱小的我,被一挤再挤,五脏六腑反复被摩擦,却不能言语无法动弹,只能默默忍受。
炎谈接着说:“小弟弟,干粮袋给你,里面还有一张饼,赶紧松手,咱们有缘再见!”
“这个手镯叫盘婵,我从小戴着它,一直取不下来,今日第一次取下来。给你看它,你能留下来吗?”武蔚没有松手,也没有接饼,委屈巴巴地擦干眼泪。
“这孩子,都说了表哥会照顾你的。或者,和我一起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武蔚非但没松开手臂,反而抱得更紧。还顺手将手镯塞进怀里。
手镯正巧卡在我脖子上。手镯卡住脖子的瞬间,我能动弹了。
我迫不及待地想一跃而出,可是被挤着,只能挣扎。这一动,吓得两人不约而同地,各自向后退一步。
武蔚吓得包袱落在地上。
炎谈则冲我莞尔一笑。因为在我的助力下,她总算摆脱武蔚。
炎谈丢下干粮袋,一跃飞出破庙,不见人影,随后听到她的声音说:“奉劝一句,别让表哥看到这只猫。”
武蔚捡起包袱,执拗地朝炎谈离开的方向喊:“不是你表哥,是我姐姐。”
而我,则以最帅的姿势,凌空翻转,瞄准方向,前脚着地,后脚跟上,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稳稳落到地上。
地面冰冷坚硬,我用积攒半天的热情温暖它。周围寂静无鸟叫虫鸣,我用歌喉响彻大地。
我开嗓嚎叫:“喵——喵(四脚着地的感觉,好踏实)。”
恰巧一阵风吹过,我却无力招架。我瑟瑟发抖,缩成一团,肚子饿得咕咕叫。
武蔚扑到我前面挡住风,抱起我,激动地说:“哑点,你会叫啦!对不起,之前忘记喂你,马上给你吃的。”
“喵——喵(放手)。”
我拼尽全力挣扎,无奈武蔚抱得太紧,实在无法挣脱。
武蔚摸摸我的头,调节手镯大小,反复试过好几次,每次快到头顶的时候,手镯变小卡在头上。
他一点不失望,高兴地说:“歪打正着,既然取不下来,让它做哑点的项圈吧。姐姐不喜欢小动物,这样一来,姐姐一定会同意养哑点的。”
“喵——喵(不用谁养,放我离开)!”
“可不能离开,姐姐特别宝贝这手镯。你要是戴着它逃跑,无论天涯海角,我们都能找到你。”
“喵——喵(当我傻呀,这手镯要真是个宝贝,怎么舍得戴在一只猫的脖子上,还不得宰掉我)!”
“不用担心,姐姐很善良的。这只手镯有灵性,宰掉你会沾污它。”
武蔚好像听懂我的叫声。
我试探性地问:“喵——喵(你是能听懂我的叫声吗)?”
武蔚瞪大双眼,双唇微张,惊讶地反问:“对呀,好神奇,我怎么会听你懂的叫声?”
“喵——喵(行了,你要是真能听懂我的话,叫我神喵)。”
武蔚欢呼:“太好了,神喵答应留下来啦。我会对你好的。”
“喵——喵(哪只耳朵听到我答应留下来的)?”
武蔚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外面荒无人烟,黑灯瞎火。我这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别说豺狼虎豹,一只黄鼠狼都应对不了。
“喵——喵(看你这么可怜,我且留下来。赶紧给我弄点吃的喝的)。”
武蔚先是乖巧懂事地用手心盛水给我。然后,将炎谈留下饼撕成小块,喂给我。饼太干,怎么嚼也嚼不碎,实在难以下咽。
武蔚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笑嘻嘻地说:“慢点吃,小心噎着。以后,你就是我的亲人,我有好吃的,一定先给你吃。”
这武蔚,刚刚还对炎谈百般挽留,现在又对我甜言蜜语。自个儿都上顿没下顿,还说每次我先吃,是想我给他试毒吧。找着机会,离他越远越自在。
吃几口之后,实在不想再吃。武蔚见我停下来,迅速将剩下的饼全部吃掉,像三天没吃过饭一样。
“喵——喵(为什么用我砸人)?”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我在客栈找吃的,看见姐姐要走,着急拦住她。刚好听见旁边的人说想尝尝猫肉。想着用你砸姐姐,姐姐不那么疼,或许还能救你一命,就……”。
我对武蔚翻个白眼,问:“喵——喵(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你就在那桌剩饭菜旁边,像睡着一样,眼睛闭着,一动不动。”
命苦呀,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就被遗弃,差点成别人的下酒菜。懂事之后,刚睁开眼就遇上个难缠的家伙,还不如闭眼睡觉。
说到睡觉,我还真有些困。本想打个盹儿,却被武蔚摇了又摇。
“神喵,不要睡。我们该如何是好?你看,美梦散的药效快没了,地上这些黑衣人快醒了。”武蔚的声音充斥着不安和着急。
我不想和他对着干,不得不搭理他,懒洋洋地说:“喵——喵(神喵是我随口说的一个名字。我虽然叫神喵,但只是只普通且弱小的猫,指不定哪天一巴掌被人拍死。与其指望我,不如叫醒你姐姐)。”
武蔚低着头,捏着手指,小声说:“我怕,怕叫醒的不是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