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白平时话少且简短,没想到话多起来,简直和他身手一样快,我都来不及反应。只听到他问:“你一醒,我便让你离开,是与不是?”
我点头。武蔚想问原因,还没问出口。
秋白先一步说:“你根本就不清楚状态,是与不是?”
我又点点头。
“你没有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是与不是?”
我先点点头,又摇头。
秋白的一连三问,速度太快,问得我发懵。特别是第三个问题,不成功便成仁的从何说起?简直不可理喻。
“你走吧,何必搭进去一条命。武蔚由我来护。”
我和武蔚异口同声地说:“不行。”
武蔚抱起我说:“神喵这么小,外面没吃没喝的,我要照顾它。”
我则说:“喵——喵(你在试探我?我都坦白了,你还藏着掖着)?”
武蔚听懂我说的每个字 ,但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么说,一脸崇拜地听着。
秋白沉默。
“喵——喵(看到酒囊,你已认出武蔚。为了拖延时辰,先是花两个时辰等武蔚醒来,后又假装迷路)。”
秋白道:“就这程度?不离开,你的小命活不过明日。”
我提高音量说:“喵——喵(只要挨着绿萼,你便能听懂我的叫声。所以,你是故意吓晕我的。即使我没被吓晕,你也会想其他办法不让我醒着。吓晕我,一能假装迷路,二能从武蔚那里打听,三能)……”
我说到“三”的时候,停了停,本想提小白,但是小白与秋白之间有纠葛,可能激怒秋白。何况自已就这么点可用的筹码,不能像竹筒倒豆子一样一股脑全说。梦境能梦到往事的事情暂且不表。
“喵——喵(三能有此机会试探我)。”
秋白问:“试探你什么?”
“喵——喵(试探我知道多少,试探我能不能成为你‘惩恶扬善’的帮手。这场试探仍在进行)。”
秋白问:“那些往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喵——喵(我们现在是自已人了吗)?”
武蔚睁大眼睛,满眼的期待。
秋白毫不犹豫地说:“不行。这条路太难,没有回头路。意志不坚定,害人害已。”
武蔚按捺不住,举起我的小爪子,说:“秋白哥哥,惩恶扬善算我们两个。你说得话我懂,话本子里常说,开弓没有回头箭,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嘛。然后,我和神喵的命是你救的,死了不亏。还有……”
武蔚挠挠脑袋,接着说:“还有我吃得少、力气大、手脚麻利、特听话,而且准头好。不信你可以问神喵,我能隔那么远,用神喵砸中酒囊,再来一次,一样没问题。”
我一个劲儿地咬武蔚的衣服。武蔚毫无察觉,越说越来劲。
这孩子说话本子说的顺口,真不知道自已是个大胃王么。而且我可不想被他再扔一次。
秋白则懒洋洋地卧倒,翘起二郎腿,拿出酒壶,喝了口酒说:“行了。武季月怎么养出一个话痨弟弟。”
武蔚雀跃,大叫:“神喵,我们成功了。”
武蔚最开始也是这么让我留下来的,没想到明明只认识两三天,我和武蔚已成为莫逆之交。我对这个世界本无眷念,武蔚让我有了牵挂。
可秋白是个老江湖,油盐不进,不吃这套,而且寸步不让。
秋白倒也没食言,只是纠正说:“我们本就是自已人,神喵两说。”
“秋白哥哥,我和神喵一体,共同进退。你看,我的手镯,就是盘婵,不怎整的,套在神喵脖子上取不下来。姐姐让我守好这个镯子。”武蔚说着说着哭起来。
我伸出前掌在武蔚脸上捕捉泪水,哭好像也对秋白不起作用。
我想起武季月的浅黄色玉佩,于是问武蔚:“喵——喵(你姐姐的玉佩有神通吗)?”
“能治百病。”
“喵——喵(那玉佩和盘婵哪儿来的)?”
“都是师父留下的,玄一药谷也是师父的。可是我没见过师父,姐姐也从不提师父。”
“喵——喵(你为何要喝醋)?”
武蔚突然不哭了,拿出酒囊,喝了两口醋,说:“我喜欢喝醋,一日不喝不自在,三日不喝浑身疼痛。神喵,要不你也尝尝。”
我一听,急忙摇头,酒味和醋味我都不喜欢,这可是闻起来像酒的醋。武蔚如今活蹦乱跳的,梦境里武季月要医治小武蔚,应当是成功了的,是我又瞎操心了。
眼下,还是得想办法让秋白把我当作自已“人”,可是这个人油盐不进呀。
武蔚从包袱里取出上次那个药瓶,拿出橙色药丸,将其交给秋白说:“差点忘了,姐姐让我把橙色药丸给酒囊的前主人。让他务必亲自捏碎,这个药丸可助他摆脱终日饮酒,提升内力。秋白哥哥,你会变得更厉害,就留下神喵吧。”
秋白接过药丸。药丸旋即化成一道橙色烟雾,秋白手中出现一张小纸条。
武蔚想看纸条的内容,被秋白制止。
武蔚向我撒娇:“神喵,你是不是也想看纸条上写了什么?帮我说说话吧。”
我的新神通可看穿万物,何必求人。
我不慌不忙地闭上眼睛,看纸条,一笔一画历历在目,然而,看到纸条上的字之后,我突然睁开了眼睛。
不是不想继续看,是我得意忘形,忘了自已不识字。第一次梦境之中,花秀行说麻色神喵头上的图案是“王”字,我便不认识,连武蔚这样的小孩子都不如。
秋白没说话,收起字条,一直看着我。
难道他还在等我回答,我是如何知道往事的?
死马当作活马医吧,我说道:
“喵——喵(秋白,实不相瞒,我连自已是谁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你说的不成功便成仁具体是什么。神喵这个名字是随口说的。昨晚做梦,梦到你和花秀行决斗,以及你和武季月告别,想来并非偶然。梦境中的你重情重义,不让我加入,是因为小白也叫神喵吗)?”
秋白不置可否,神色黯然,转而却说:
“你若执意留下,需约法三章,武蔚也得遵循:一、不许问小白的事情及我的私事。二、不得欺瞒,坦诚相待。三、听我安排,不能擅自行动。”
我想和武蔚在一起,必须得留下。但秋白这家伙空手套白狼,把我和武蔚的秘密挖的一干二净,自已却什么都不透露。动动嘴皮子,得了两个“帮手”。
我铿锵有力地说:“喵——喵(礼尚往来,我也得约法三章:一、告知除小白、你私事外的其他事情。二、不得欺瞒,坦诚相待。三、听从合理的安排,你也不能擅自行动)。”
“可。”
听到秋白答应让我留下,武蔚举起我,手舞足蹈。
武蔚挥舞二下之后,看到秋白无动于衷,便停下来,问:“秋白哥哥,不成功便成仁说的具体是什么?神喵有危险吗?”
“危险无处不在,你们小心花府所有人。知屋漏者在宇下,我蛰伏花府多年,是为了扳倒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