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事以来的第三日,又是如此逼真的梦境,来得不早不晚,无头无尾。
我醒来时,天已蒙蒙亮。月亮犹挂在树梢,将满未满,朦胧一片,反倒没有梦里真切。
我在武蔚的臂弯之间。而他头枕在包袱上,躺在一块大石头上睡得正酣。
石头旁边有堆火,火苗在寂静中狂欢,透过火苗,我看到了秋白。
秋白虽闭着眼睛,却知道我已醒,朝我的方向说:“想保命的,滚。”
保命,难道花秀行真的要杀我?可是,他明明有那么多机会,为什么没动手?
我和武蔚坠崖,不摔死也得饿死,何必让秋白救我们。
不对,当时花秀行说的是“救人”,难道他想救的只有武蔚?不管了,这荒山野岭的,我能滚到哪儿去。让我滚,我偏懒着不走了。
诶,昨日梦境醒来后,我的听觉变得比之前敏锐,今日梦境醒来我是不是能变得更强一些?不管谁想要我的小命,只要足够强,我就能自保还能保护武蔚。
我的听觉还是和昨天差不多,眼睛看得也和昨天一样远,其他五感皆没有变化。我的心一点点变凉,只剩下力气还没试过。
我得舒展筋骨,再试力气。
舒展时轻轻一动,武蔚立即醒来,难道是我力气真的变大了?
我不可置信地打了自已一掌,和挠痒痒一样,失望至极。
武蔚揉揉眼睛,睡眼惺忪地问:“神喵,饿不饿,有小鱼干。”
唉,秋白(钱叔怀)虽然不会伤害武蔚,但是对我的态度未可知。当着秋白的面,武蔚已经唤出神喵这个名字。梦境中的钱叔怀是知道神喵这个名字的。
无可奈何,我只好回应,问:“喵——喵(他能听懂我的叫声吗)?”
武蔚摇头说:“不能,但是已经知道我能。我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姐姐的事情,还有玄一药谷的事情都告诉他了。他说会保护我,还说玄一药谷不能回。”
我闭上眼睛,前掌扶额头,无言以对。偷鸡不成蚀把米,想试探别人,结果自已暴露无遗。
幸好秋白算半个自已人,但即使秋白真的是钱叔怀,可他现在是花秀行的马车夫,会不会和花秀行是一伙的?
我不自觉地望向秋白,白瞎了那么好看的一张脸。面具下的脸,鬓如刀裁、眉如墨画。
诶,我能看到面具下的脸?
我猛然睁开眼睛,却只看到一张冷冰冰的丑面具。
我又闭上眼睛,看向秋白,只要我想看,真的能看到面具下的脸。这是我的新神通!
武蔚以为我头疼,又是替我把脉,又是检查绿萼有没有包好。
我对武蔚说:“喵——喵(跟着我说,钱叔怀,你要对神喵做什么)?”
武蔚照做。
秋白睁开眼睛,说:“我是秋白,只要叫神喵,无论真假,都得带回去。”
没等我开口,武蔚抢先说:“我也回,神喵去哪儿我去哪儿,而且我得守着姐姐的元神。”
武蔚不谙世事,对秋白毫无戒备,好奇地问我:“神喵,钱叔怀这个名字你是从哪儿知道的?你昏厥的时候是不是神游太虚,有没有窥见天机?快快告诉我,我最喜欢听这样的话本子。”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武蔚无意间帮秋白问话。要不是得靠他传话,我想找块布堵上他的嘴。
我一直注视着秋白,当武蔚提到“钱叔怀”这个名字时,他依旧是这副漠不关心的表情,眼前的这个人没有人情味。
现在不适合开诚布公,于是我为了转移话题,问武蔚:“喵——喵(你姐姐这么信任他,他是不是你未来的姐夫呀)?”
武蔚连忙爬起来,跑到秋白跟前,仔细地打量秋白,伸手想摘掉秋白的面具。
秋白一个转身躲开武蔚,跳到树上。
武蔚仰着头,认真地问:“秋白哥哥,你是我未来的姐夫吗?”
树枝晃了几下,秋白被武蔚不按常理的发问,弄得心旌摇曳。
秋白跳下树,背对着武蔚,用平常的语气,说:“不得胡说,我不配。”
武蔚却撅起小嘴说:“不许这么说,秋白哥哥,你是我的英雄。昨日在悬崖,你救我的样子,帅过话本子里所有的英雄。”
武蔚这话,我听着都有一丝感动,忍着没打断他俩的对话。
武蔚接着说:“要不,你收我做徒弟,教我武功吧。嗯,虽然我名义上有师父,但是没见过,不算背叛师门。”
秋白仍然背对着武蔚,说:“习武的秘诀在于快、准、狠。”
武蔚平时反应速度挺快的,今日听到秋白突如其来的三字秘诀,一时愣神没反应过来。
我找到插话的机会,问:“喵——喵(我们离花秀行有多远)?”
武蔚从三字秘诀中回过神来,回答道:“神喵,我们迷路了……”
迷路?秋白的武功,遇山不用开路,遇水不用架桥,这里的地形也不复杂,怎么会迷路?
我的心咯噔一下,快速回忆昏厥前的地形。不同于先前的悬崖,此地树木茂盛,山坡虽陡峭,但有人迹,明显是可攀爬的。而且我曾在半空中有看到路,秋白横跃树枝的方向没有问题呀。
排除不可能的,剩下的那个即使不可思议,也是真相。与其兜圈子试探,不如大吵一架来得痛快。
“喵——喵(秋白,你个骗小孩儿的骗子)。”
武蔚满脸疑惑,一字不落照说,只不过,语气完全变味,他果然把秋白当成自已的英雄了。
秋白转过身来,看着我说:“骗的是不要命的猫。武蔚,借绿萼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