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先前那辆特制的马车,只是赶车的人不再是吕管家,换成了马车夫。
这个马车夫一看就不简单。他腰间挂着酒壶,手里拿着一柄黑色的剑,而且对花秀行爱搭不理的。
花秀行带我们过去时,他连头都没抬一下,更别提向花秀行行礼问安。
上马车时,我想看他的脸,奈何他斗笠压得低,没看见。他那满身的酒气,比花秀行身上的香薰还难闻。
我们前脚刚进去,后脚马车嗖的一声开始飞奔。武蔚抓住马车窗檐方才稳住。
武蔚的手将马车的窗帘弄出一条小缝隙。我不想看到花秀行,便一直通过小缝隙盯着窗外。
马车穿过两条街即开始行山路。不过半炷香,马车已疾驰在一条孤零零的险道上,险道两边都是悬崖,马车就像行使在刀锋的锋刃上,而且是弯弯曲曲的,稍有不慎便会坠崖。
我时不时听到石子滚落悬崖的声音。真的不喜欢坠楼的声音,于是我咬武蔚的衣服,让他收回手。没有那条缝隙,特制的马车能屏蔽外面一切声响,我也就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之所以没有只言片语,是因为我和武蔚商量好了,假装他是因为绿萼才能听懂我的叫声。
出发前,绿萼已经用吕管家给的手帕包好。也就是说武蔚现下得装作听不懂我的叫声。但是我发现这孩子藏不住事,保险起见,就是我不叫。
武蔚很默契的收回扶在窗边的手,摸我的耳朵。
马车内鸦雀无声。
花秀行把玩着疏影,武蔚则时不时的确认绿萼是否包好。谁对我好,一眼见高下。
花秀行打破沉默:“武蔚,中午的饭菜可还可口?”
武蔚直点头说:“花大哥,你真厉害,吃完你做的饭菜,觉得你也没那么讨厌。”
唉,这孩子想到啥说啥。只要武蔚不说,花秀行不会知道我们讨厌他,还叫他讨厌鬼。
吃人的嘴短,在武蔚这儿完全不起作用。也罢,花秀行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主儿,武蔚这也算是有样学样。
花秀行阴阳怪气起来,问:“讨厌?谁讨厌谁?”
武蔚抱起我,像犯错误一样道歉说:“花大哥,对不起,以后不在背后叫你讨厌鬼了。能不能教教我做菜,以后我做给神喵吃。”
唉,这孩子果然什么都藏不住,什么都敢说。
我用头蹭武蔚的手,咬他的衣服,好似在撒娇,其实是暗示他别在继续说,真担心花秀行把他扔出去。
花秀行大笑,问:“知道在福顺客栈,那些人是怎么认出本公子的吗?”
武蔚没发现我在暗示他。他认真的思索花秀行的提问,然后摇摇头,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花秀行,似乎很想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认出花秀行的。
花秀行打开折扇,轻轻摇曳,满脸陶醉地说:“厨艺无双颜胜玉,说的就是本公子——国师府独子花秀行。”
武蔚恍然大悟,抢着回应道:“我明白了,难怪花大哥只说了姓氏,大家都知道先鞠躬行礼再退让,他们怕国师府。”
不得不说,武蔚是一把拆台的好手。花秀行本想显摆自已的厨艺、盛世美颜,被武蔚这么一说,只剩以权压人了。
花秀行顿觉脸上无光,用折扇敲打武蔚的头,说:“少插科打诨,本公子的厨艺,你是学不去的。不许学做菜,只有本公子能满足神喵的胃。神喵没教你怎么对付本公子吗?”
花秀行又打起我的注意,直勾勾地看着我。
武蔚抱紧我,昂首挺胸,有些结巴地说:“它虽名字叫神喵,但却是只普通的猫。它是我的,你抢不走。等我找到姐姐了,我会学做菜,专门做给神喵吃。别看我年纪小,我擅长识毒和喝醋。要不现在咱们就比试,看谁喝醋厉害?”
说完,武蔚从背上的包袱里拿出酒囊,然后顺手背上包袱。
在客栈打包饭菜的时候,武蔚明明往酒囊里装的是酒,我还想说教他来着,此刻竟变成醋了?
看着这俩争风吃醋,我却无能为力,只能无可奈何地动动耳朵。
武蔚还没打开酒囊,马车窗帘突然打开,射进刺眼的阳光。
花秀行手指一弹,酒囊便飞出窗外。
武蔚抱着我,激动地跳窗追酒囊。他已全然忘记自已是在疾驰的马车上,何况外面是悬崖峭壁!
悬崖深不见底,云雾缭绕,神秘莫测。
武蔚背上的包袱从他左臂滑落,他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尖叫,闭上眼睛用自已的头抵着我的头,双手勒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的耳朵里、脑脑子里充斥着他的尖叫,我可不想这样一命呜呼。
悬崖之上,马车因武蔚跳崖剧烈摇晃,松软的道路塌陷,马车翻滚着掉落另一边悬崖。
花秀行绝对不会坐以待毙,我还没到认命的时候。
我听见花秀行命令道:“秋白,救人。”
随即,花秀行飞出马车,脚踏着下落的马车,一个跃身,有恃无恐地站在悬崖上,摇着扇子,背对着我和武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