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楼下那么多人看着。
吕管家迅速起身,解开了我和武蔚,然后若无其事地命令手下整理大堂,并高声说:“诸位莫慌,请稍事休息。略备薄酒赔罪,请笑纳。”
客栈里在场的人既没有人应和,也没有人反对,大家只是默默地看着。
果然人多力量大,桌凳和菜肴都是从外面送进来的,只见花秀行的手下进进出出,客栈里的人一个没走。我和武蔚被带到柜台候着。
今日的事情我知道自已不对,但是也用不着武蔚向别人下跪磕头。
我心情不悦,不想说话。武蔚只是摸着我的耳朵,没说话。
吕管家在旁边看着我俩,也不说话。
客栈里有人开始窃窃私语,我竖起耳朵捕捉声音。那些人不明就里,把武蔚当成了吕管家的主子,嘲笑他是个傻子。
抬头看看武蔚,还好他没听到,我便放心地耷拉下耳朵。
想替他出头却无能为力,这副破躯壳限制了我。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地面清扫干净,新添的桌子、板凳到位。菜肴上桌,大鱼大肉比之前丰盛不少。
一见到吃的,武蔚就不再沉默,开口问:“吕姐姐,我能吃吗?”
“武小公子,这些不过是家常便饭,有更好吃的等着你。吃块点心,听完说书再吃如何?”
吕管家在靠近说书的地方,给我们留了一张桌,桌上有水果和点心。她将我们带过去,递给武蔚一块点心,站在旁边。
武蔚坐下后,接过点心,分点心给我。
我把头扭到一边表示不想吃,并且从武蔚怀里爬到桌上。爬上去后不知道做什么,索性盘坐在桌上舔自已的前爪。
武蔚见我不吃,他也不吃,把点心放回盘中。
拿这孩子没办法。我惹是生非,他替我赔礼道歉。刚刚和他闹别扭,他还这么将就我。
懂事的小孩容易吃亏,容易被欺负。我理亏,得哄哄他。
我用头蹭武蔚的手。
武蔚见我搭理他,十分开心,用他的头蹭我的头,我俩玩耍起来。
一位双鬓斑白的老先生,慢悠悠地从二楼走下来。众人的目光向这位老先生汇集。老先生坐在说书先生的位置上,惊堂木一响,四座皆安静。
我和武蔚也停止打闹,侧耳倾听。
“老朽丘某不才,炎大姑娘的事迹已讲不下百次,今日还能坐无缺席,与有荣焉,承蒙诸位厚爱。老朽在此说书三十余载,只喜动嘴,不喜动手,只图乐呵不图名利,诸位只需听书品茗食美味,无需大打出手,替老朽扬名立万。”
这位丘老先生的嘴好生厉害,不仅对抢座打斗一事表明态度,引得一片喝彩,还暗搓搓地往自已脸上贴金。一边说着不要名利,一边收割名利和人心。
“言归正传,今日我们来说说轩辕派大姑娘炎甜。”
惊堂木再次响起,偌大的客栈,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这方小小的惊堂木上。
“十年生死两茫茫,人生相见如参商。可叹佳人多磨难,千帆历尽雁归南。”
老先生说的铿锵有力、慷慨激昂。
武蔚和其他人一样,听得兴致勃勃,水都不曾喝一口。
老先生的讲述生动形象,但是渲染情绪的词汇和修饰的辞藻多如牛毛。
炎甜的故事大致说的是,炎甜才貌双绝、乐善好施、美名远扬,连圣上都想纳她入后宫,还好她和花秀行早有婚约,而且花秀行还是比武招亲的魁首,两人是青梅竹马、命中注定。
他俩成婚是强强联合、志同道合、天作之合。新婚当晚,两人不入洞房,在那儿摆弄玉蝶,说是炎甜要将玉蝶的启动之法,教授给她的夫君花秀行。不料,觊觎玉蝶的小贼闯入,炎甜救夫心切被玉蝶反噬,昏迷至今。
十年,花秀行未曾另娶,一心捉拿小贼。小贼有名有姓有通缉令,名曰杜擎渊。
“风水轮流转,命运无定数。一朝风云变,半分不由人。你我皆过客,且行且珍惜。”老先生话音落,一片哗然,继而掌声如雷,不绝于耳。
众人既赞扬炎大姑娘又感慨她的遭遇,声音杂乱震得我耳朵疼。
老先生在众人的掌声中缓缓走出客栈。
我耷拉下耳朵,盘坐在桌上无所事事地舔前爪。
这丘老先生怕是花秀行花钱雇的,讲得这些东西真的只能听一乐呵。
不过,花秀行真的会使用玉蝶,但玉蝶真的对救武季月有用吗?花秀行告诉武蔚来枣源镇找炎谈,炎谈在哪儿呢?玉蝶又在哪儿呢?
忽而,嘈杂声停,浓香四溢,闻之让人垂涎三尺。连掌柜和跑趟的伙计也寻着香味,驻足望向厨房。
褐布门帘挡住了视线,大家不约而同地站成两列,夹道敬候。
门帘缓缓掀起,伸出一柄折扇,香气越发诱人。
门帘全开,花秀行穿得花枝招展,华丽登场。孔雀绿长衫上的刺绣是孔雀羽毛图案,手套也是孔雀绿的,腰带是金色的云纹,走起路来熠熠生辉,远看近看都像只开屏的孔雀。
虽然光彩夺目,但过犹不及,还不如舔我的爪子有趣。
他左手握折扇,右手托盘子,最低调的当属那块墨玉。且不提别的,仅花秀行的一身孔雀服加上浓妆艳抹,站在人群中,也能成为焦点。
待花秀行停下脚步,展示他盘中吃食,我察觉不对劲,所有人的目光好像在我和花秀行之间盘桓。
不得已,我抬头看向花秀行——花秀行盘中的吃食,正是一只盘坐着舔爪的我,惟妙惟肖,简直以假乱真。
众人唏嘘一片,啧啧称赞。
花秀行礼貌性地鞠躬说道:“本公子姓花,今日有要事,请各位离开。”
人群中有人说出“国师独子”四字,众人纷纷鞠躬离开。有人刚进来,不明就里,找人打听,一听是国师独子,忙不迭地鞠躬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