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声吼,“他过了几十年的好日子了……他的报应就是我,我来索命了……”
黄斌斌说完后,仰天大笑,神色癫狂。崔柯没想到黄斌斌的理智被复仇的欲望吞噬的那么快。这也说明,他的鬼力在快速增强。崔柯手掌出汗,背脊发凉。
“黄斌斌,你想想黄雨云,你想想她,她不会希望你这么做的。你妈妈是为了你留下的,她才不在乎徐建民、林建民之类的呢。”崔柯放缓了声音,慢慢地劝诱道。
黄彬彬的眼白覆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她不存在了。她早已在这天地间消散得一干二净了。她入不了轮回,不会有来生。”他的语气轻飘飘的。
却让崔柯吃了一惊,她像是没听清似的,反问道:“你说什么?她怎么会?怎么可能呢?”
“徐建民拿了那笔钱,是将我妈埋入了他家的坟地里。”黄斌斌说到这里,忍不住冷笑几声,“但他用桃杙钉棺木,再在她的坟墓前种下了桃树……”
崔柯听到这里不禁感到齿冷。徐建民是真恨死了黄雨云,他用桃杙钉棺木是要将黄雨云的魂体与肉身强硬分离,新生的魂体没有意识,绝不能脱离肉身。这一步已是手段毒辣了。
徐建民还在坟头种下桃树。桃树生长会自动吸食魂魄。黄雨云的魂体不能远离肉身,只能游荡在坟头。生长中的桃树苗,天性霸道,为了扎根生长它怎么会放过就在一旁的肥料。
不用49天,黄雨云的魂体就会被桃树吞没。黄雨云甚至来不及生长意识,就在寸寸碎裂中的剧痛中,被桃树吸食殆尽。这样的酷刑,一般是用来对待生前恶贯满盈的罪犯。
黄斌斌笑着说:“我还应该感谢他。他不想我这个野种脏了他们家的坟地,将我丢在了山里的野桃树下。没有棺材隔绝生气,魂体又被野桃树强硬脱离肉身。
老天有眼,在风吹雨淋下,肉身化成白骨。一个雷雨夜晚,我的白骨被天雷辟中,残留了雷霆之力,白骨从野桃树根茎中抢回魂体。我才在机缘巧合下化形成功……”
他上前一步,“你说老天给我这样的机会,我是不是该珍惜?”
一群鸟从远处群山的树冠里惊起,大声鸣叫。夕阳西沉,余晖将淡蓝色的天空挑染成粉蓝的色彩,密集的白色云层渐染成明亮的橘色。凉风从无名处吹来,掠过流丝镇。
度过盛夏的花朵们勉力维持着大张的花萼,从而躲避即将到来的衰败与死亡。虫鸣声渐起,像是在抒发对暮色的渴望。种种迹象表明,今晚会是一个略带凉意的初秋夜晚。
“他自有报应。”崔柯的话听起来是那么的软弱无力,毫无可信度。
黄斌斌继续上前,他用恶作剧般的口吻说:“你知道徐奋华怎么调走的吗?不是因为她教学能力多么出众,而是徐建民利用了已经死去多年的人换来的机会……”
尖利的童音划破隐藏在空气中的焦灼不安,“他让我妈不得好死,不得往生。多年后,却还能利用她,去威胁那个人让他动用权力关系,将自已的女儿送进市里……
这样他还不该死吗?他该被我抽筋扒皮,千刀万剐!”黄斌斌怒号道,同时猛然冲上前,身影之快只在崔柯的眼中留下不连续的残影。
“开阵!”崔柯怒喝。她退后半步,踢开脚下的石头。水旱八阵开启,黄斌斌像一只极速飞行中的大雁,突然被织网捕获,于半空中坠落在地。
阵中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不见天地。只有怪石嶙峋,风沙中夹杂着成百上千的刀剑,快如闪电急遽向黄斌斌飞来,短短几分钟,他身上已有数十道伤痕。
不仅如此,在刀光剑影中,黄斌斌还听得不远处有江涛拍岸之声,正渐渐逼近。那隐含的强大的肃杀之气,不知江浪声后还有什么即将袭来。
黄斌斌在阵中狼狈躲闪。崔柯的声音在阵外清晰地响起。
“黄斌斌。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你既然得到了这样的机会,你就应当明白你放下恨意,才是你妈妈最想看到的。她是不在了,但你还在。你在,她就还在!”
“你说什么屁话!要是你是我,要是吕翠竹是黄雨云,她被人践踏被人侮辱,被施暴者遗忘。他们还活得好好的,你能不能放下?”黄斌斌喘着粗气反问。
“我问你,你只要回答我……你能放下,我也就放下……你扪心自问,诚实地回答我!”他的话断断续续从阵内传出,“如果你是我,你会放过他们?!”
崔柯在霎那间恍惚了心神,她想阿奶离家的日子从来没有那么长过,除了那条奇离古怪的短信,阿奶再也没发过任何消息。阿奶到底去了哪里。
如果吕翠竹是黄雨云?崔柯顿感心如刀剉,她放不下,她不原谅,她不会放过每一个伤害了阿奶的人。就在这一瞬间,崔柯大吐一口鲜血,水旱八阵被破,生门大开。
黄斌斌破阵而出,与弯腰吐血的崔柯擦肩而过。他讥诮大笑,“哈哈哈……崔柯,你也看不破。你还劝谁看破?”
阵法的力量借力于天地,来源于设下阵法之人的心绪。黄斌斌的反问,影响了崔柯的情绪,她本已被黄斌斌寄生,他们可说是互相通感了,再加上吕阿奶长达数月的不知去向的现状。
在黄斌斌丧母复仇的悲痛情绪操纵下,崔柯不能自控地将黄雨云的遭遇套在了吕翠竹的身上。分不清现实与想象,崔柯立刻被阵法反噬,口吐鲜血。
黄斌斌逃出阵法后,直直向躲藏徐建民的房间飞奔而去。他要快,要再快,要更快……他要趁着他还记得这一切时,亲手了结这一切。他不能忘了,为什么杀戮。
黄雨云,他那可怜可悲的妈妈。他要替她,向最后一个施暴者讨回属于她的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