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鸿胜莫名其妙地将孩子带回了家。他心里头一看见这孩子对他笑,他就十分高兴。等他回过神来,小孩都进家门了。
黄阳正站在客厅哄孩子入睡,她一打眼便看见林鸿胜空空如也的手。她愤怒的视线射向林鸿胜的双眼。两人在半空中,视线相遇。林鸿胜面对妻子的怒气,选择了回避战术。
他牵着小孩的手回房了。他知道黄阳不会立马跟进房间,因为圆圆还没睡着呢。林鸿胜和小孩两人站在狭小的房间,他有些不知道拿这个孩子怎么办。
“你妈妈叫什么?”林鸿胜想做一回好事算了,当攒攒运气。
小孩却不说话,爬上了林鸿胜的床。林鸿胜还想追问,手机响了。他看一眼来电显示,是表嫂。他有些烦躁,不想接通电话,便任由电话铃声作响。
“林鸿胜,你个畜生!你还算是个人?你把圆圆的奶粉钱花到哪里去了!”
五六分钟后,黄阳推开了房间门,她涨红的脸和急速起伏的胸口,显示出了她有多愤怒。
林鸿胜正刷手机,研究自已能从哪些渠道再弄些贷款来偿还钟临实的钱呢,听到黄阳的指责。他将手机随手放在桌上,咆哮道:“要不是你没奶,圆圆要去喝奶粉?你怎么当妈的!”
黄阳的眼神落在林鸿胜的手机屏幕上,她太熟悉这个界面了。她上前拿起手机,声音喑哑地说:“你又想去碰网贷了?去年你怎么说的?”
黄阳举着手机摇晃,“我把我攒了几年的钱拿去给你还款的时候,你怎么跟我承诺的?你下跪感谢我!说你这辈子会好好对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说你以后只想当好丈夫和好爸爸!”
她感觉到自已的可笑,她怎么能相信这么一个人呢,她怎么能为了这么一个人跟父母闹翻呢。她尖叫,“林鸿胜,你王八蛋!你是畜生!你不是人!
这件事,我不想帮你兜着了,我要告诉你妈,让她来评评理。你妈不知道你这些事吧,她还以为是我害得你离职的呢。”林鸿胜想抢下黄阳手里的手机。
他上前想也不想地,一手抓住黄阳的马尾。力气之大,让黄阳一声惊叫,头向后仰,双手止不住地乱抓。这段时间忍下的怒气,涌到了他胸口,窜向他的手臂,他举起手给了黄阳一巴掌,说:
“老实点。你说的这些事,我妈都知道。她可是我妈,我怎么会瞒她骗她。”他趁着黄阳震惊的瞬间,从她手心里薅出了手机,“我妈不喜欢你,你要想想是不是你自已的问题!你这个样子,鬼才受得了!”
林鸿胜说完话,将黄阳一把推出了房间,像丢掉一袋垃圾似的,将她甩落在地。“嘭”的一声,他关上了门。
“哥哥,我饿了。”
房间里骤然响起的童音,让林鸿胜想起来自已还带了一个孩子回家。他现在心情不好,不想再帮一个孩子找妈妈。他几步走到床边,掀开被子,想让这孩子去找别人。
下一刻,林鸿胜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叫声,“骨头!骨头!骨头!”
床上的孩子化作了粘连着腐肉的骷髅,床面满是黏腻的黄绿色的液体。手掌上的皮肉还算完整,手臂抬起,小小的巴掌搭在了林鸿胜仍捏住被角的手。
“哥哥,我说我饿了。”头骨的皮肉已经消失殆尽,黑洞洞的眼眶,上下颌骨上下磕动,中间因缺少牙齿形成一道洞口。洞口喷出几道冰冷湿滑的气息,像大雾笼罩,落在了林鸿胜的上半身。
“啊……”林鸿胜这才反应过来,甩开了被子,身体倒退,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他手脚并用地往外爬,好像忘记了自已能站起来这件事。
他的肩胛骨处有水珠滴落,紧接着他的腰部被重物压塌。一双森然的骨爪捏在了林鸿胜的肩膀处。“驾……驾……驾,哥哥我最爱骑大马了。”
脆亮的童音在林鸿胜的背后响起,伴随着话音,更多的水珠滴落在他的头部、脖子、背部。他想这不是水珠,这是那些黏在他床上的液体!
“快爬呀,快爬!是不是马儿没吃草,没有力气?”骷髅自问自答,“哥哥,你也饿了吧。放心,我有吃的!”
一只骨爪松开了林鸿胜的肩膀,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脖颈处蹭滑而过,直抵他脸前。
那是一团半流动液体,被泛青苔色的手指骨攥在手里,“吃吧,哥哥。这是我的心脏。”
林鸿胜僵硬的头颅没法扭动,他张口想说话,想拒绝那一团颜色诡异的半流动液体。但他张开口的那刻,骨爪迅速地捅入他的口腔,片刻间抵达他的喉咙。
那一团半流动液体,充盈在他的口腔内。那个“心脏”,它似乎还在跳动。它有力地跳动撞击着林鸿胜的牙齿,一部分像流动的鱼,游动进入了他的喉咙。
腥臭、腐败的气味强烈地刺激口腔,林鸿胜开始无法自控的呕吐,酸腐的胃液灼烧喉管,从口中喷涌而出,洒落地面,一大片的黄黄绿绿,夹杂着紫黑色的碎块。
“哎呀,哥哥。你浪费食物了。妈妈说,这样是坏孩子噢。”
林鸿胜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动,他呜呜咽咽地哭泣,眼泪鼻涕一部分下落到地面,一部分流淌进他张开后,却无法说出一字半句的嘴。两根腓骨箍住了林鸿胜的腹部。
“哥哥,你哭什么啊?你怎么抖得这么厉害呢?”变调的童音,像粉笔大力擦动黑板的噪音,刺得人耳膜生疼。
“我……”林鸿胜发现自已能说话了,他吞下口腔中的鼻涕,口水,或许还有说不清的液体,急慌慌地说:“我……我没干过坏事。你放过我吧……”
“我找你,不找别人。哥哥,你要想想是不是你自已有问题呢?”噪音咯吱咯吱地从林鸿胜的耳道钻进,直直地在他脑中炸开。
林鸿胜哀叫着,捂住耳朵,失去双手支撑的身体,栽倒在地。身体浸泡在一地的污秽中,鼻腔被灌入大量的难闻的腥臭。
“是不是?哥哥,你刚刚也是和那个女人这么说的,她那样的都只有鬼受得了,你这样的只有我来消受了……”
地面的液体突然流动起来,肆意涌入林鸿胜的口鼻。液体在进入身体的那刻,即时凝固。林鸿胜感觉到窒息,他的四肢奋力抽动,身体扭曲成不可思议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