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吗?晓梦。”罗权对着人偶低声询问。他的声音充满怀念与惊恐。
崔柯没料到罗权会突然这样转折,她也立即扭头看向人偶,生怕黄斌斌给罗权的问话吓一跳,真露出了马脚。
罗萌看见三双眼睛齐刷刷看向自已,他顿觉肩膀的人偶散发着凉气,那股凉意一下就钻进了他的骨头缝里。
人偶一动未动,就是个普通的人偶。罗权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他的尾指不再颤动了。
“那就是个普通的人偶,我在外旅游时买的。”崔柯笑呵呵地从脸色发白的罗萌肩上拿回黄斌斌。
罗权低声嗯了一声。
“翠竹姨让人偶陪伴了郗灵州半年。在这半年时间里,她老人家就留在了郗氏老宅,照顾人偶和灵州。灵州渐渐恢复了正常,商秀也走出了丧妻的阴影。
他将全部精力放在了郗氏的产业,和自已的赛舟工坊。晓梦彻底离开前,曾独自和商秀进行了一次长谈。我说不清楚,是不是因为那次长谈,让商秀下定了决心,灵州将会在未来接手郗氏。”
罗权的叙述到此结束了。
崔柯躺在客房的床上,脑子里的疑问却越来越多。
阿奶出现的时机未免太巧。她是刻意出现的,还是偶然间到的南城。阿奶身上似乎藏了很多秘密。郗氏的那间阴宅,竟然世世代代都是郗商秀这一脉居住,每一代的族长都早死。
郗商秀是由他二伯抚养长大的。郗灵州口中的爷爷,实际上是她的二爷爷。每一代的郗氏族长都早死,竟无人觉得怪异。卢晓梦的死亡,真是产后抑郁吗?
郗灵州为什么要对她撒谎,她篡改了人偶内魂体的停留时间。她到底想干什么,真的只是想给南城带来新的变革吗?郗商秀跟阿奶的那幅画有什么关系。
崔柯发觉自已陷入了谜团之中。这一切的谜底也许就在郗商秀身上。
或许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崔柯想着想着便一觉睡到了天亮。当热辣的阳光照进屋内时,崔柯才半睡半醒地睁开眼。
迷蒙的双眼下意识望向窗外的天空。万里无云,艳阳高照。她挠挠头,缓缓开机的大脑想起了一件事。她立即一脚蹬进拖鞋里,趿拉着拖鞋开门,往外跑。
崔柯跑到了罗家外面的街巷里。
私人的河岸码头,静静地飘荡着一艘小船。远处河桥上的两个小孩,好奇地望着身穿睡衣的崔柯。
浓雾消失了。
崔柯不敢相信,浓雾就此消失了。浓雾像是南城即将迎来不幸的预兆,它沉甸甸地压在崔柯的心头上,让崔柯忧心不已。担心会因为她的能力不足,造成南城的祸事。
现在浓雾消失了。她先前的种种猜测,大抵都是杞人忧天。崔柯乐得蹦蹦跳跳地回到了客房。
一进门,她就听见了自已的电话铃声。拿起床头的手机一看——郗灵州的名字映入她的眼帘。
“郗小姐,你有何贵干呐。”崔柯挖苦地问道。她还没忘记,郗灵州对她做的那些好事。
“崔柯,我知道我爸是什么了。”
“你知道了就好。你把他交给我,我一次给你处理干净了。”崔柯懒懒地说道。
电话那头是几声急促的呼吸声。
“现在的郗商秀不再是你爸爸了。我想这段时间,你该深有体会吧。你把他交给我,是现今最好的选择。”
崔柯经过昨晚的事,大概能理解郗灵州逐客令背后的用意。郗灵州也许是舍不得自已的父亲。
想到郗灵州在幼时的遭遇,亲眼见到了自已母亲的死亡现场,崔柯不免柔和了语句,“郗灵州,你把他扣下,他也‘活不下去’的。他该走了。”
“他……是尸妖么?”短短几个字,郗灵州在电话那头却用了一分多钟的时间才说完。
“没错。僵尸最穷凶极恶的那类,他会渐渐丧失人性。”崔柯舔了舔嘴唇,喑哑地说道:“他不吃人喝血,没法‘存活’的。也许是他先前在海里吃了不少的鱼,才侥幸‘活’到了今天。”
崔柯昨天在将睡未睡的模糊状态中,琢磨清楚了郗商秀怎么能在日光下行走。她脑海中回想起,那一水池的锦鲤。锦鲤,水里的活物。
郗商秀获得生气诈尸后,身体全身的血液还未彻底僵化,算是活血,他靠吞噬鱼类补充了能量,机缘巧合之下,他靠自已的血进化了。
这解释虽然有些牵强,但也是崔柯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了。
“他要是不……”郗灵州说不出那几个字,“那他还能活多久?”
“大概是一年左右吧。但很快,他就不能再见日光,身体也会加速腐烂。”
“噢。”
电话那头彻底沉默了,连呼吸声都不再传来。
崔柯不确定对方是否还在听,但她还是选择了继续说下去:“郗灵州,你留不下他。他很危险,你再犹豫下去,或许第一个被杀的就会是你。”
她将最残忍的事实告知了郗灵州。
“崔柯,我想留下他,一年也好的。”
电话那头的郗灵州在哀求。
“你昨天怎么把他带走的?”
“罗萌拿船桨打晕了他。我和灵桃趁人群混乱之际,把他扛走了。”
崔柯没想到,罗萌也参与了“营救”郗商秀的行动。难怪,罗萌对昨天的事支支吾吾的。
“那你是又将他关在了广慧堂?”
“是的。”郗灵州的声音从未如此脆弱过,“崔柯,我想留下他。我保证不会伤害其他人。只要你让我留下他,你可以开出任何条件,我通通答应。”
如此卑微的祈求,让崔柯感觉自已成了坏人。
吕三正和黄斌斌解释视频里的人物关系,话说了个开头。崔柯推开房门,宣布自已的决定。
“吕三,把东西都收一收。我们今天就回流丝镇。”
崔柯憋在自已的房间里整整两天,拒绝任何人进入。一出房门,就给吕三、黄斌斌发布了重磅消息。
“回去了?”黄斌斌扭头问,“那郗商秀的事怎么办?”
“我自有打算,走了走了。这南城,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崔柯不耐烦地催促道。
罗萌拿着张烫金的请柬走到崔柯的院子时,崔柯正准备当面去和罗萌道谢。
罗萌表情古怪地盯着手里的请柬。
崔柯原本打算说的话,消散在嘴边。罗萌不用崔柯问,自已就把请柬的内容说了出来。
“崔柯,商秀叔下周要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