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见她拧了下纤细好看的眉,以为她是不想见自已家人,他忙温声道:“若是你不愿意也没关系的,我自会去和二郎说一声。”
二郎心思活泛,担心他被骗,非要见她,他才不得不来找她。
她愿意和他假扮夫妻帮他已经很好了,这些小事上他没道理再要求她什么。
沈宁捋了一下被风吹到唇间的发丝,纤长眼睫微敛,眼底闪过幽暗之色。
她岂会听不出吃这顿饭目的,既答应了与谢砚安假扮夫妻,她自然没道理推诿,姝丽脸上露出微笑,音色清越道:“怎会,既是你的弟弟,见一下也是应该的。现在就去吗?”
谢砚安苍白面上露出喜色:“是。”
理理自已衣裙,她道:“好了,我们走吧。”
两人相携下了楼,一楼有专门的雅间供客人用饭,只是价格上要贵一些,谢砚卿要的是靠窗的一间。
跟在谢砚安身后,沈宁内心多少有几分忐忑。
她并不善于和旁人打交道,尤其对方还是假夫君当官的弟弟。
在官场浸淫过的人,那双眼睛就是尺,她怕自已演技不过关,暴露和谢砚安是假夫妻的事。
怀着紧张心情,她进了雅间。
却听谢砚安疑惑声音响起:“二郎人呢?方才还在这儿,怎么一会儿就不见了?。”
她微侧身,只看到摆放好的一桌饭菜,并未见到有旁人。
飞流走了进来:“大公子,二公子临时有事走了,他让属下转告一声,你们来了就吃,不用等他了。”
谢砚安掩唇咳了两声,回头望向沈宁,笑道:“二郎事务繁忙,让你见笑了,坐吧。”
沈宁颔首,寻了凳子坐好。
“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让人都做了点。”谢砚安泛白的手执筷为她布菜:“你喜欢什么告诉我一声,回京城后我让厨房照你喜好来做。”
他嗓音带着病气的温和,听着有种一碰就碎的错感。
“我不挑,这些都挺好的。”沈宁客套了两句,拿起筷子尝了一口他夹的菜。
“对了,还没问过你二公子叫什么呢。”
“谢砚卿。”
“谢砚卿……”沈宁眉心拢起,这名字听着怪耳熟的,好像在哪儿听过,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谢公子,你跟我大概讲一下你家里情况,等到了京城我才不至于露馅。”
谢砚安淡笑:“不用担心,我父母皆在萧州,去了京城只有二郎一位亲人,他就是看着性子冷了些,人其实很好相处。你只需在外人面前扮好我夫人身份就好,不用费多少心神。”
沈宁若有所思点点头。
如此最好,不用理会那些乱七八糟关系。
看她放下了筷子,谢砚安命人撤了菜食,又端了几盘点心上来:“客栈厨子炒的菜过于油腻了些,吃点点心压压腻。”
沈宁拿起一块尝了尝,边和他说着话:“谢公子,我急着去京城找人,若是和二公子一起的话,他明日能走吗?”
谢砚安顿了一下,温润眼眸抬起:“等二郎回来我问他一下。”
“好。”沈宁应下。
——
东街柳巷。
仵作检查完尸体上前回禀:“大人,小人仔细验过了,死者乃是过度饮酒引发心悸而死,并未发现其他异样。”
谢砚卿长身玉立,闻言掀起薄薄眼睑,声音清冷吩咐:“玄影,让人先把尸体抬回去。”
“是,大人。”
接过卫随递上的帕子擦干净手,谢砚卿俊容一派冷沉。
赵录事是专门负责记录和整理此次赈灾粮失踪一案案件资料?的,却在此时突然心悸而死,未免太过巧合了些。
只是仵作来之前他亲自验过尸体,确实没有发现异样。
回到客栈,他都还沉浸在案情之中,直到一道熟悉男音唤回他思绪。
“二郎。”谢砚安一身靓蓝色绫缎袍子立在他房间门口,旁边站着飞流。
他微拢眉,态度疏冷:“兄长这么晚不睡在这儿做什么?”
“听说出了命案,担心你太忙回来饿,就让人给你备了饭菜来。”
进了房间,两人对几而坐,飞流将食盒放桌上。
“咳咳…知道你忙于公务,可也得顾及自已身子,不吃饭怎么行。”
听着他念叨,谢砚卿无甚表情倒了杯水递到他跟前,语带讥讽:“兄长还是先顾好自已吧,别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谢砚安泛着病态的脸上挤出一抹笑来:“我没你想的那么愚笨,虽然我与你大嫂相识时间短,但我相信她并非心机深沉之人。我一个病弱之人,难得有女子愿意嫁我,就算她要图谋我什么,我也认了。”
谢砚卿冷嗤一声,对此很是不屑。
今日的谢砚安何尝不是两年前的他。
曾经他也以为桑宁心思纯良,不会骗他,可最后呢?
什么都是假的,就连死都是假的。
亏他还为她黯然神伤了两年,整整两年!
若不是他回到临水村打算将她尸骨迁到京城安葬,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发现那是具假尸体。
她可真有本事,那尸体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的,竟做到了十分逼真程度,连他都给骗过去了。
他可以原谅她用假身份骗他感情,却无法接受她以诈死的方式让他一辈子活在内疚之中。
凝着谢砚安嘴角扬起弧度,他眼底浮上幽暗,冷声道:“你高兴就好。”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他才懒得管他的事。
谢砚安无奈的摇摇头:“二郎,都七年了,你这脾气还真是一点没变。”
淡漠的扫了他一眼,谢砚卿出言赶人:“兄长要无事便早些回去休息,要是有个好歹,侧妃娘娘又要怪我苛待庶兄了。”
谢砚安身形一僵,眼中划过愧色,唇微张想说什么,最后又生生将话咽了回去。
“那我便不扰你了,记得吃饭。”
他咳嗽着站起身,复又想起一事:“对了,你明日可要与我们一起回京?”
狭长眼眸注视他,谢砚卿语气平淡吐出一字:“回。”
闻言谢砚安点点头,带着飞流走了。
人离开后,谢砚卿瞥了眼食盒,想起今晚那顿没吃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