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上前来:“我帮你。”
她弯唇,抬头时面上故作不好意思道:“怎好麻烦你……”
他淡笑,漆黑如墨的眼眸都漾着温柔:“你不必与我客气。”
他笑起来很好看,周身清冷气息淡了几分,让人如沐春风,她心底某处莫名被触动了一下,顿了顿道:“那就麻烦你了。”
两天时间在杂事中流逝,吃完晚饭,谢砚卿几度踌躇后开口:“桑宁姑娘,我想明日去一趟兆阳城。”
沈宁收拾碗筷的手停在半空,垂下黯淡眼眸问:“公子是要走了吗?”
他心一慌,忙解释:“我伤还未完全好,暂时不会离开的。”后面语气轻了些道:“就只是想给家人写封信报平安,让他们知道我安好。”
沈宁心中松了口气,还要装作一脸淡定微笑:“应该的,公子人生地不熟,要不我陪你一起吧,刚好我将草药运去卖了,将还债的钱凑一凑。”
他若有所思点点头。
翊王就是在兆阳城地界遇到刺杀的,就算去了青州,想必也会留下暗探想办法与他取得联系。
“你坐着就好,我来。”他将碗筷从她手中接过,兀自去洗了。
等收拾完厨房,他去沐浴清洗一番,看到白日桑宁为他换药包扎过的伤口,他唇角不可抑制上扬。
从浴房出来,他看了眼桑宁房间,已然灭灯歇下了。
“桑宁姑娘,对不住了,我也并非有意对你隐瞒身份,只是为了你的安全,我不得不这么做。”
等把刘家的债还了,她要实在不愿跟他走,他也会尊重她决定。
她说的没错,人多的地方是非多,京城繁华,可隐藏在繁华背后的是无数阴谋诡谲,让她一个涉世不深的女子去那等地方反而是害她。
谢晏房间传来关门声,不一会儿屋中亮着的灯熄灭。
沈宁站在漆黑屋中,收回视线轻轻关上窗缝。
过了好一会儿后,她走至衣柜前打开,看到压在羊脂白玉佩上的发丝不见了,她便知谢晏肯定发现了玉佩。
她压低声音轻笑了声:“他倒是能忍,居然一直没问过我。”
估计是那夜她说梦话他知道她没当掉玉佩原因,心怀愧疚才没问吧。
萤白的指骨节摩挲着玉佩,她脑海中又浮现白日谢晏精壮的胸膛、结实的小腹,手中不知不觉便加重了力道,仿佛透过玉佩抚上了那人的身子。
矜冷克制、高岭之花?
那她偏要摘了他这朵花,让他心甘情愿给自已当药引。
“谢公子,对不住了,为了活命,我不得不这么做。”
他明日去兆阳城,若联系上“家人”,估计很快就要离开了,她必须牢牢抓住今夜这个机会。
紧了紧身上披着外裳,整理一番散下鸭黑青丝,确保自已看起来显得我见犹怜后,她拿着玉佩,端了油灯走出房间。
来到谢晏房门前站了片刻,她推门进去。
他住的房间门闩先前就是坏的,两人都不会木工活,就没修。
她一瘸一拐走向床榻,快要靠近时特意放缓了步伐。
习武之人异常警觉,她方才故意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他估计已经醒了,但她要装作不知,还要表现的小心翼翼才不让他有所怀疑。
在床沿坐下,她假意询问:“谢晏,你睡了吗?”
床上男子阖着眸,并未有醒来迹象。
她将油灯吹灭放在地上,凭借微弱光影将玉佩塞到他手心里。
刻意压低自已声音道:“谢晏,我知道你身份不是普通人,也清楚我们不是一路人,这玉佩本就是你的东西,现在还你。明日去了兆阳城,不管你能不能联系上你家人,我都没有理由再留你了。”
她喉间微哽:“也就只有你睡着了我才敢这般和你说话,我自知配不上你,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便我再怎么掩饰,也没法骗自已不喜欢你。”
“你那么美好,比天上的月亮还要干净,我这般凡俗之人怎可染指你。”
“等你走了,或许我们就再也不会相见了。所以,我不想留下遗憾,才想借这个机会把心里话全说出来。”
……
谢砚卿本就没睡,看到她站在门前身影时并未出声,就是想看看她想做什么。
他脑中闪过各种可能,唯独没想到她是来还玉佩,对他诉真心话的。
他原本也没想要回玉佩,给她当个念想也好,可她竟主动还给了他。
而且还说……喜欢他?
可她那日分明以为他的话是在开玩笑。
怎会……
难道她一直以来都是装的?
“……谢晏,你知道那天你让我和你去京城时我有多开心吗?我差点就答应了,可残存的理智告诉我,不能答应。”
“你又没说喜欢我,又不是我什么人,我去了京城让你平白照顾我算什么?”
“而且你从京城那样的地方来,什么样女子没见过,怎么可能会喜欢上我一个乡下农女呢。与其跟在你后面惹你不快,倒不如洒脱放你离开,这样我还能在你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
她细微的叹了口气,语气透着不舍:“即便你听不到我说的这些话,可我还是想说,明日一别,你要好生照顾自已,不要让自已受伤了,看着…挺疼的。”
她吸吸鼻子,好像哭了。
夜幕中,装睡的谢砚卿眉心蹙起。
“打扰你了,好好睡吧,祝你——”
“做个好梦。”
他感受到她手抬起想要触摸他,似想到了什么又收了回去。
“你不喜欢别人碰你,我一直都记得。”
“谢晏,再见了。”
话音落,他听到她站起身衣裳轻擦发出的窸窣声。
她这是,要走了?
他心中有个声音疯狂呐喊:“快喊住她,别让她走。”
莫名失落感自心底升起,他微掀起漆暗眼眸,便看到她转身要离去的落寞背影。
心随意动,他抬臂拽住她手腕,声音透着他自已都不知道的惊慌:“桑宁姑娘。”
他看到黑暗中她背影猛然怔住,手腕间寸寸肌肤紧绷起来,像是被人发现了极其羞耻的事一样,声音发颤开口:“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