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百无聊赖，捡球的一天。
姜衫有时候都觉得，自已会不会变成一个球。什么梦想啊，什么创作啦，都变成球。
正找球的时候，郑莎莎跑到自已跟前来。
又是一双乌溜溜的葡萄眼，放在白芙芙的脸上。
“衫衫姐，你的裤子我洗好了，谢谢你！”
衫衫姐。这个球场上还是头一回有人这么叫自已。
看着她小跑微红的脸蛋，姜衫觉得有些暖洋洋的。
她示意她放在推车里。
“肚子还疼吗？”
“不疼啦，就前两天疼。”
郑莎莎越发笑的灿烂，像个小太阳。
“土包子快点，练球呢！”
背后却传来一个女声的叫喊。
郑莎莎连忙回头答应：“师姐，马上！”
嘴上答应着，脚便开始挪动，也不敢耽误。
姜衫听着这个难听的外号，顿觉不悦，又有些心疼。
“人家这么叫你你也应？”
郑莎莎倒着跟她挥手告别，一边回头一边跑，笑着为她们掩饰：
“师姐开玩笑的！”
开玩笑？
姜衫循声看向不远处的那人，那副不耐烦的凶样，哪里像开玩笑？
分明是欺负新人。
姜衫不悦，但终究把脾气压了下去，只是看着那个小小的圆圆的女孩，想到她那双眼睛。
像一串小葡萄。
姜衫把捞上的球丢进车里，无端落寞。
姜衫啊姜衫，王大领导何其高明啊，只是调你捡个球，不仅磨掉了你的心气，也磨掉了你的锐气。
敢想敢做敢说的锐气。
要是以前，就算不为了小葡萄，也得骂那师姐两句才算解气。
姜衫看了眼推车里装裤子的袋子，继续捡球。
捡他妈的傻球。
梁赢远远的看见姜衫跟女队的新来的那个郑莎莎说了两句，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心里担忧，就忍不住靠近她。
所以借着补球，喊了她一声。
“姜衫，补球。”
梁赢从来没喊过补球，还有些小小的别扭，但是这都被他镇定自若的表情掩盖过去。
姜衫毫无察觉。
加上心情不悦，只是把推车往围栏推了一把，任由他举着球框。
那表情很明显，自已拿。
梁赢也不恼，反而有些想笑，只能压着嘴角自已抓球。
也不知道谁又惹到这个祖宗了。
不敢磨叽，快速拿好球又接着练，不过心情却轻盈了很多。
只有对面的肖志明，看穿一切。
梁赢这小子在暗爽什么？不就拿个球吗？
姜衫推着满车的球，又经过小葡萄的球桌，看着她陪笑着练球的样儿。
算了，姜衫，你是泥菩萨过河啊！
末了，拿了装裤子的袋子准备放回储物柜，却感觉沉甸甸的。
姜衫打开袋子一看，里头赫然放着俩大橘子，黄澄澄的。里头还有一张小卡片。
姜衫抽出来，上面写着稚气的几个字。
“谢谢你，衫衫姐。”
还有一个工整的爱心。
姜衫有些微微发愣。
裤子有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茉莉的。
去他妈的泥菩萨过河，我这个泥菩萨非要试试看我和河谁先死！
她利索的把袋子放进柜子，关上了门。
直奔蔡指导而去。
那是上次吵架之后，他们第一次主动说话。
姜衫主动。
她毫不犹豫的迈向正在看梁赢练习的蔡永强。
“蔡指导，方便说两句吗？”
气势汹汹的，蔡永强觉得有点突然。毕竟这丫头拿了自已的衣服也不见得感恩，主动跟他说点啥缓和的话。
今天这气势如虹的，跟天天捡球的那个死样完全不同。
“方便啊。”
“对面女队的那个郑莎莎是谁在带啊？”
蔡永强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郑莎莎，迟疑。
“她现在还没有主管教练，刚从省队上来。”
也不知道刮什么邪风，本来什么都无所谓的姜衫突然关心起隔壁那小孩来了。
梁赢和肖志明虽然还在练球，但是也分出三分心听着俩人的对话。
“她年纪小，你能不能拜托女队教练照顾照顾她，别老被人欺负。”
姜衫已经听到很多次了，类似今天这样的欺负。她一直游走于球场，对于全场的局势，又怎么会不知？
私底下还指不定怎么样呢？
蔡永强本来应该生气，但是看着她那认真的样子，又觉得好笑。
“来这一个多月了，你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话，不问问我啥时候能回去，你关心人家被欺负？你也是够搞笑的！”
回去？！
听到这个词，姜衫也觉得好笑。
还能回去吗？王大领导还在，她能回去？
蔡永强看她莫名的自嘲笑了一下，有点捉摸不透她是怎么回事。
“你别操那个心，新人进队吃点苦也是正常，不然怎么跟老队员生存？要拿冠军这点挫折受不了不如现在就走。”
“球场可以挫折，比赛可以挫折，训练可以挫折，有这些她一样拿冠军，没必要美化老队员的打压羞辱吧。”
姜衫说的声不大，却有力，像打抱不平又像质问。
语言霸凌也是霸凌。
蔡永强一看她来劲了，又好气又好笑，自已之前被人吆五喝六的没见她吭一声，替别人还义正严辞起来了。
“来来来，你问问场上的，哪个没吃过这点苦？来，肖志明，你说说，你当初是怎么给老队员洗鞋洗袜子的！”
肖志明被点到，停了下来，呆楞的看着这两人。
梁赢也借机停下来看，看姜衫。
蔡永强是笑着的，嘴里说出的话却不容置疑。
“要是矫情还在这练什么球啊，直接滚蛋回家。”
姜衫看着他不以为意还以此为荣的表情，恨不得把身上的衣服全脱下来还他。
他果然依旧是那个坏蛋老头。
姜衫横了他一眼，“蔡老头你简直铁石心肠。”
丢下这样一句恶狠狠的话便扬长而去。
好了，不说话也就罢了，一说话又是吵架。
蔡永强莫名其妙，又看着那一车的球，喊住她：
“诶，你给他们递球啊！”
姜衫回过头来，一伸脚便把推车踢得老远，踢到蔡永强面前。差点没撞上。
“要拿冠军这点取球的挫折受不了，你怎么不让他们滚蛋呢？”
把蔡永强气的半死。
躲过了带女队，没躲过这个空降的祸害。
幸亏她不练球，不然蔡永强肯定得削死她。
肖志明和梁赢停下来，面面相觑。看着蔡指导吃瘪的表情，两人都在偷笑。蔡指导一个转身，他们又立马憋住。
“看什么呀，自已拿球。”
肖志明哪敢反驳，只能拉着梁赢接着练。
实则两人心里暗爽。
蔡指导也有今天，碰到一个不能罚跑不能禁赛不能发配养猪的主儿，都敢踢推车给他看了，他们这些年吃过的苦总算得报了。
梁赢抓球，抛球，却看着姜衫气鼓鼓的背影些微分神。
想到她刚刚说的那些话，蹬蔡指导的表情。
有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