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姜衫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衫出现在球馆，扎着一头高马尾。
和第一天进来时的感觉完全不同，大码的衣服非但没有显胖，反而空荡荡的更显出她的瘦削。
外头套着一件红色的冲锋衣。
飒爽无比。
蔡永强眼见着这么水灵灵的一个孩子进来，心里的隔阂似乎放下不少。让她这么年轻的一个小姑娘天天穿这个，她又不是运动员，确实是有点为难人。
不过胜在这姑娘懂事，又长得好，穿着衣服也显得利落。
虽然两个人嘴上还是，一句话也不开口。
姜衫又开始，勤勤恳恳的捡球。
捡着捡着，捡到一个妹妹。
郑莎莎。
女队新锐，刚从二队打上来，现下是女队最小的成员，才不到17岁。
男队和女队没什么分界线，除了混双，基本上也各占球场一边。平时也有交流。
所以姜衫绕着一队捡球的时候，也能经过女队。
无意间就看到一个小姑娘，白花花的大腿根淌下一条血流，很细，还没到膝盖骨。
那姑娘全然不觉，还在奋力接球呢！
姜衫有些为难，她不想跟这个球场的人发生联系，但是此刻，看着这个小姑娘，她又不忍心。
她之前注意过她，姜衫刚来不久她就来了。
很小，个子也不太高，脸圆圆的，可爱，羞怯。
整个场馆的人都有些狂傲，只有她，总是贴着墙走。但是她练习的刻苦程度，不低于男队的1号2号球桌。
“喂！”
她终于还是轻轻开了口。
郑莎莎没听到，郑莎莎对面的队友反而注意到了姜衫，但手里的球也没停。
“那个打球的小姑娘，停一下！”
丢了个球，她终于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姜衫，一双黑溜溜的葡萄眼，全是稚气。
“你是叫我吗？”
她左手还举着拍，右手竖着食指指向自已，懵懂的看着姜衫。
“嗯，你过来一下。”
姜衫说话很轻，也没什么寒暄，但郑莎莎很乖巧的就快步小跑了过来。
姜衫赶忙制止。
看着一双葡萄眼怼上来。分外明亮。
她快速脱下自已的冲锋衣，小心的系在她的腰间。低头的时候，小声跟郑莎莎说道：“你生理期来了你知道吗？血流到腿上了！”
郑莎莎一脸惊愕，然后整个脸迅速红了。
她只觉得肚子疼，但是还没意识到。
姜衫把冲锋衣兜里的纸巾递到她手里，又淡淡的说了句：
“我陪你去卫生间，我带了卫生棉。”
说罢又用眼神安慰着这个小女孩。
郑莎莎仓皇失措，但又觉得莫名安心，吱唔着点头，跟对面的师姐打了招呼就忙不迭跟着姜衫往卫生间走。
姜衫昨天领衣服的时候遗漏了一条长裤在物品柜里，正好拿给郑莎莎换。她又去外头的便利店给她买了条新的内裤递给她。
耐心的等在场馆的卫生间门外，等她换完出来，又递了一片备用的卫生巾。
郑莎莎感动不已，从她进一队，这几乎是她第一个朋友。
对她这样好。
姜衫转头就要先走，却被她叫住。
“诶，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姜衫看着她可爱稚气的脸蛋，不由得耐心。
“姜衫。”
“我加你微信吧，把买东西的钱转给你。”
看着郑莎莎恳切的目光，姜衫几乎心动，笑了笑，还是摇头拒绝了。
“不用还了，我知道你，这么小从省队打上来，很不容易。”
说完就转身，踏出了卫生间。
170的长裤套在她身上，裤管叠了两圈。
她咬了咬下嘴唇，看着姜衫挺拔消瘦的身影，练球没觉得委屈，被队友排挤没觉得委屈，此刻被她说一句“很不容易”，便觉得委屈无比。
感动无比。
她毕竟才不到17岁，一个人到异乡打球。
虽然她在很多人眼里已经打出一些成绩了，可是来到高手云集的一队，一切又归零。
她不知道姜衫为什么会在男队捡球，但还是从心底里想要接近姜衫。
另一头，姜衫从卫生间出来，又接着捡了一个上午的球。
这个小插曲并不会影响她在队里冷漠的状态。
接近午饭的时候，正准备收球走人，梁赢走了过来。那会儿她正在收拾推车里的球，梁赢拿着他们桌的球框走过来。
姜衫以为他要补球，自觉的退开一些距离让他随意拿。
“给。”
姜衫抬头，就看到眼前一沓蓝色的纸券。
“什么？”
“饭票，你先拿着吃。”
姜衫接过来，看了看，是盖了章的餐券。
过去的一个多月，她每天都在便利店对付，早就吃腻了，但又无可奈何。球馆的位置偏，出了门口除了有家便利店就再没别的能选的了，大家都吃食堂，偏偏自已，连在里头买瓶饮料的权限都没有。
“这也是蔡指导给的？”
看不出来啊，这个老头，每天神气哄哄的，又是送衣服又是给饭票的。
学会收买人心了。
姜衫哪里知道，这一小摞的饭票是梁赢攒的。之前比赛爸妈来看他，局里拿了点饭票给家属，但是他没用。一直放在抽屉里。
他又找要好的两个队友凑了一些，也够对付一阵子的了。
梁赢点点头，并不否认她的问题。
难得看见她露出了点笑意，有点开心但又有点傲娇的那种。
“替我谢谢那个老头。”
说罢就欢天喜地的揣在兜里，往食堂去了。
梁赢看着她的背影，马尾一甩一甩的，也觉得好笑。为了掩饰，又开始随意的往框里装球。
肖志明和汪天祺收拾完毛巾球拍，从身后走上来，看看梁赢，又看看快没影的姜衫，一个狐疑，一个笑的意味不明。
“蔡指导眼皮底下你还敢顶风作案？你疯啦？”
梁赢有些心虚，但撑着面子，装做无所谓的样子。
“我又没干什么，怎么就作案了？”
说完看两人一脸不置可否的表情，又补了一句：
“我就是看她一个姑娘，天天在外头晒着吃便利店。”
肖志明笑着拍了拍他的左肩，汪天祺笑着拍了拍他的右肩。
两个人露出老江湖的那种心领神会的笑容。
对于这个天才小师弟，他们是无限宠爱的，但是也寄予厚望。
“你小心点，不然她可就真的在这呆不下去了。”
梁赢当然明白。
哪怕是队内恋爱，也必须二选一走一个，何况是姜衫。
但是他又不是跟姜衫有什么！
“哎，不是，我真没怎么！”
他急忙追上前面的两个师哥，所谓的解释也逐渐淹没在三人的玩笑声里。
喜欢吗？
还谈不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