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赢回来之后，被王国明骂得很惨，写检讨、罚长跑一连串的惩罚接踵而至。
匈牙利公开赛却以中国队包揽五个项目所有金牌绚烂结束，临近春节，喜庆的气氛在队里越发浓烈。
这次男单冠军是袁一鸣。
姜衫记得，那个安慰秦蔓的男孩，温温柔柔的。
女单冠军，恰是秦蔓，两人之前是混双搭档，这次一起拿下公开赛冠军，一时风头无二。
明明梁赢也参与拿了男双冠军，但是最后归国的大合照里却没有他。
是个人都会有落差。
别人拿了冠军欢欢喜喜的准备过年，他一个人默默的写检讨，王国明是懂折磨人的。
和姜衫那傻逼领导一样。
偏偏今年乒协的领导不知道拍了哪个脑袋，说要组织一个乒乓春晚，鼓舞一下人心，放松一下情绪。
干过机关的都知道，没人愿意搞什么机关春晚。搞节目的人不愿意，看节目的人也不愿意，除了领导开心遂愿，底下没一个人开心。
过年，谁不愿意在家里陪家人开开心心的？
偏偏，姜衫所在的单位，也要搞机关春晚，群里发出了公告，鼓励大家积极参与。
姜衫也只能老老实实的，买春节当天的机票，彻底断了提前两天回家的念头。
不过姜衫两头不沾，乐得自在，不用管事。
梁赢作为禁赛人员，能有个座儿就不错了，也不用管事。
倒是小葡萄和周楚天他们，需要表演节目。
小葡萄在女队，也不知道谁出的主意，让女队跳女团舞。每天训练之余，小葡萄他们还得练舞。
把小葡萄难的，天天在宿舍哇哇乱叫。
那天跳舞回来一脸怨气，扒着窗户万分惆怅，问姜衫：“你说到底谁出的馊主意？！”
姜衫笑而不答。
小葡萄眼咕噜转了几圈，扭头看姜衫，坚定地说道：“指定是王主席，指定是他！”
“怎么了，你要去找他算账啊？”
谁敢？
一个他一个蔡永强，国乒两大魔头，骂起人来让人听了想找根绳子吊死自已算了。
“我不敢。”
小葡萄缩缩脖子，放下了愤慨怒指的手。
“你不知道，我那天听到他骂梁哥，我的天，要我被那样骂我铁定不打球了！”
听到这，姜衫有些不是滋味。
当领导的人最擅长的，就是恩威并施，柔声厉言，反复碾磨你薄弱的自尊。
“你们的舞练到什么程度了，马上过节了！”
小葡萄撅嘴：“我管他呢，我下个月还打比赛！”
“下个月是什么比赛啊？”
“直通赛和挑战杯。”
姜衫纳闷。
“直通赛？直通哪里？”
“布达佩斯世乒赛。”
布达佩斯，这个地方，梁赢应该很想去再赢回来吧。世乒赛又是三大赛事之一，就这样错过了。
“快去洗澡休息吧，不是练舞练出一身汗！”
“嗯呢，姜衫姐，到时候春晚你去不，领导说可以带家属。”
小葡萄扒着门，滴溜溜的眼珠看着她，满是期待。
“放心吧，我将作为郑莎莎的家属，出席观看郑莎莎表演女团舞。”
小葡萄咧嘴笑了，留下一串笑声消失在门口。
等她走后，姜衫的笑顿住，转过窗外，看向对面的男生宿舍大楼。
不知道此刻梁赢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直通赛的事？他在想什么呢？
另一头的梁赢根本来不及多想，因为他接到新的通知，接下来他要打队内大循环，而且教练放话，只能全胜。
为期八天，五十多场。
不为选拔，不为名额，只是比赛，没完没了的比赛。
这个春节，注定没法安生。
春晚联欢晚会在除夕夜前一天，姜衫第二天下午的飞机，除了她其他人都留在队里训练。
春节也不回家。
姜衫爸妈早就盼着她回去，她妈妈为此还吐槽单位不近人情，明知姜衫是外地的也不让她先走。
姜衫爸爸倒是铁面无私得很，“公家单位最重要的就是遵守规章制度，怎么能就你一个搞特权。”
嘴上这么说，越临近她回家的日子反而天天来问。
姜衫突然觉得，这趟春晚也有好处。起码好像让大家都坚信，姜衫还在原单位踏踏实实的上着班。
原本蔡永强让她先回去，出了事他顶着，就算有万分之一的概率她领导想起她来他也能敷衍过去。
倒是姜衫拒绝了。
“科室能上到最后一天，我也能。”
蔡永强长吸一口气，啧她：“你说你这丫头没事较什么劲儿？自已吃亏！”
姜衫便笑笑。就是较着这点劲儿，撑着她这口气，怎么能轻易放手？
蔡永强也就随她，随手又递给她一个大红包，鼓鼓囊囊的。
“捡球的也有分红啊？”
“冠军球队，奖金发不完。”
说完就扭头走了，也不跟姜衫废话。
姜衫捏着红包，心里暖暖的。早知道就学体育了，搞什么艺术，学了体育直接来球队捡球，钱多事少人还好，活得也开心。
有时候真想把自已是创作部这件事忘掉。
春晚当天在体育馆办，临时搭了了个舞台，下面摆满了桌椅。姜衫和女队几人坐一桌，另一头是梁赢他们。
这要放在艺术部看，绝对是草台班子。男队几个唱歌的那叫个难听走音，就是郑莎莎他们跳舞，也看的人直捂眼睛。
替人尴尬的毛病都要犯了。
但是难得松弛，大家聚在一起嘻嘻哈哈话的，也算快乐。
女队桌上都是饮料果汁，其他桌上都放了白酒、啤酒和红酒。姜衫偶尔瞟过去，就看见梁赢几人嘻嘻哈哈的互相敬酒。
虽然竞赛风波未停，但是梁赢也不是那种在大场合非要在角落emo破坏气氛的人。看他一杯接一杯得喝，却又能看出他强颜欢笑的成分。
姜衫默默的看着节目吃着橘子。手机里的提示音却不断响起。
是创作部工作群。
里面不断发出部门节目的表演视频，大家开心亲密的合照，还有彼此之间调侃的欢声笑语。
姜衫关掉对话框，接着看眼前的节目。
心中索然。
场上有心事的，何止梁赢一个。
女队的表演在中场，表演结束之后，大家打打闹闹的下台。
“我跟你说，你刚刚在我前面，我看着你动作错了。”
“就你那抡胳膊的动作，差点没给我笑死。”
几人叽叽喳喳的讨论。
“衫衫姐，咋样，下面看着，丢死人了！”
小葡萄刚到座位就问姜衫情况。姜衫咬嘴压住笑意：“挺好的。”
“一身正气。”
几人一听，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后合。
一旁的周楚天趁机踱步过来，悠悠的站在郑莎莎的座位后侧，赵翼德也挨着他站过来。郑莎莎看俩人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扭头。
“咋样？”
周楚天抿嘴。
“挺猛的。”
赵翼德听到这个猛字，咧着嘴笑的直乐。虽然用词离谱，但是非常贴切。
“那反正比你们唱那个歌猛！”
姜衫听着他们逗嘴直乐。
好好好，你们一个比一个猛。
周楚天喝酒上脸，现在小脸通红，看着郑莎莎的眼神反而轻柔。
“你喝了多少啊？”
郑莎莎白他一眼。
“他就喝了一杯！”
赵翼德忍不住插嘴吐槽，又推着周楚天的胳膊看他。
被郑莎莎白了一眼，周楚天摸了摸脸，又扭过头看赵翼德。
嘴角还是若有似无的笑，也不知道是不是羞怯。
“衫衫姐，你明天走吗？”
赵翼德凑到姜衫跟前，俯下身跟她说话。
“嗯。”
他翻了翻衣服口袋，从衣服里面夹层取出一个红包，偷偷摸摸塞到姜衫兜里。偏偏做事不大利索，姜衫看到露出的红包一角。
“新年快乐！”
姜衫诧异，这些都是送财童子吗？
“阿翼，蔡老头给过我了！”
“他给他的，我给我的！”
实在是，姜衫的工资太少了，他们都知道。本来姜衫工资情况还行，就是在这帮冠军面前，显得不值一提。
他挑挑眉，冲姜衫给个眼神：“谁让我是阿翼哥哥！”
好好好，阿翼哥哥。
姜衫把手伸进口袋，摸到红包烫金的封壳，侧头冲他露出甜美的笑容，心安理得。
“好的，阿翼哥哥。”
话音刚落，赵翼德似乎想到了什么，笑脸陡然顿住，他突然想起上一次姜衫叫他阿翼哥哥的那场夜球，敏锐的扭头朝梁赢看去。
还好还好，那小子正跟别人敬酒谈笑呢。
他放松下来，扭头又冲姜衫乐。
“嘿嘿。”
他不知道，刚刚梁赢偷瞄了他俩八百遍，因为扭头太频繁被肖志明发觉。
“你也不怕得颈椎病？”
肖志明调侃他。
汪天祺不明所以，瞎起哄：“咋啦，他扭头看谁呢？”
说完就伸脖子找梁赢看的方向，逼得梁赢只好端起酒杯敬酒搪塞过去。
免得惊动姜衫。
侧边的周楚天逗小葡萄逗够了，拽拽赵翼德：“赵哥，走了！”
男女队之间又互相串了串，晚会的气氛一时热络。席间，大家提议一起干一杯。
姜衫顺手拿起手边的雪碧，跟大家举杯。
“祝大家明年越打越好，全都大满贯！”祝词一响，酒杯碰到一起，一张张笑脸。
姜衫笑着在心里默默祝祷：“祝姜衫明年，顺顺利利！”
说罢大家仰头，都干脆的喝下。酒杯刚碰到嘴，姜衫便觉得不对。怎么一股一股白酒味儿？
果然一杯滚下去，喉咙火辣辣的，但是说了干杯，哪好反悔，只能硬着头皮咽下去。
看姜衫表情不对，郑莎莎连忙凑过来看。
看了看姜衫手里的杯子，又看了看桌面。又闻了闻杯子！
糟了！
“衫衫姐，你喝的是白酒！”
“我们这桌哪来的白酒？”
姜衫抓着嗓子，赶紧喝了一杯果汁下去。
郑莎莎有些做错事的羞愧：“刚刚我把天哥的酒换了，我怕他喝多。”
姜衫两眼一黑。
“为了保护你的天哥，衫衫姐就不顾了？”
完了，一杯白酒下肚，姜衫指定撑不住。
“我刚刚想着去哪把酒倒了，这儿不是没地儿吗，就顺手先放在桌边了。”
趁白酒还没反应上头，姜衫顺势起身。当机立断。
“我先回寝室，你待会帮我跟蔡指导说一声，我先走了！”
郑莎莎着急，也噌的的站起来。
“我送你！”
“正好郑莎莎站起来了，下一个你画我猜节目，郑莎莎上场。”
主持台上的声音响起。
两人都愣住，看了过去。
姜衫不多犹豫，对郑莎莎摆了摆手：“没事，我还没醉，你在这待着。”
说完就摆摆手，径直往场外走。
另一头的梁赢正说着话，看到侧边姜衫起身了，也顿住。
他已经喝到6成了。
他酒量好，向来是重点灌酒对象。加上他心中失意，好多酒半推半就就喝下去了。
看着姜衫越来越远的背影消失在场馆门口，他耐不住起身，走到了郑莎莎面前。
“莎莎，你衫衫姐干嘛去了？”
包都揣上了。
“梁哥，刚刚我不小心把天哥的白酒给衫衫姐喝了，她回宿舍去了。”
“她喝醉了？”
“还没，她怕一会儿就醉了！”
郑莎莎也着急，偏偏被节目拖住手脚。
“梁哥，你能不能帮我去送衫衫姐——”
郑莎莎的话还没说完，梁赢已经转身朝外走去。郑莎莎看着他干脆的背影，有些呆住，迟疑的看了一会儿，似乎有点明白了什么？
又不是很明白。
“郑莎莎，秦蔓，来上台！”
她回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