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赢的航班夜里近四点才到。
为了能进T3航站楼里面，姜衫买了一张夜里二点去布达佩斯的机票。
T3的出发和到达区域相通。
傍晚之后，又开始下细细密密的雪点子。
出门的时候，天寒地冻，姜衫往头上扣了顶鸭舌帽，背着书包走进雪里，往机场方向去。
机场里外已经散布了不少记者，也有粉丝，梁赢回国的消息大家都知道了，此刻都来堵他。
姜衫今天穿的不是队里发的品牌赞助服装。
刻意的。
瞥一眼人群，她脑子里闪过一些念头。随即扭头，进了安检口。
抱着书包，等到近四点，夜越深，姜衫却越清醒。
她一点一点盯着时间。
深夜的机场没有那么喧哗，偶有人流穿过。
她看着大玻璃窗外一架又一架飞机降落、又起飞。
布达佩斯抵达首都机场的航班降落，空姐欢送乘客的话音落地，梁赢穿着一身运动衣走出舱门。
穿过长梯，一身疲倦。
从输掉比赛到接到回国通知，到现在落地北京。
几乎不留反应的余地。
穿过人流。
却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一个身影。
是姜衫。
她今天没穿运动衣，裹着一件蓝色的棉服，一头乌黑的长发微微卷曲，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
黑发红唇。
她化妆了！
好久不见她化妆，竟然有些陌生。
他又想起大半年前，跟在蔡永强后边，穿着黑底花纹旗袍的她，冷艳动人。
傲气十足。
姜衫也看到了他。
隔着不过三五米的距离，虽然梁赢戴了口罩，但是一身黑色运动衣还是那么好认。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便足以确认。
姜衫冲他笑笑。
微微顿住的梁赢迈步上前。
“你怎么进来了？”
姜衫想过很多，关于她见到梁赢第一句开口要说什么。
比如彩虹屁：梁哥你永远是最棒的。
或者鼓励：没事，禁赛三个月而已，三个月后咱们横扫世界！
又或者假装没这回事，淡淡的装一下：好久不见！
但是真的看到他，看到他低落的在人群中走来的时候，她反而有些噎住，许久，只是说：
“天气好冷啊。”
说完就把手举起来放在嘴边呵了口热气，仰着脸冲他笑笑，就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口罩之下，梁赢也笑了一下。
他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摘下手上的手套，递了过来。
还是出发的时候，姜衫送的那双。
看到小狮子图案，姜衫心絮纷飞，明明没过多久，怎么觉得发生了那么多事。
“这双手套跟天才运动员的手亲密接触过，会不会沾点好运手气啊？”
姜衫随口调侃。
“别废话了，赶紧戴上吧。”
梁赢嘴上催促，语气却软。
姜衫笑笑，手指穿进，是热乎的。
手套上全是上一个人的体温。
姜衫后知后觉。
有点太过亲密了吧，像牵手一样。
她面色微红。
“要不我一会儿去买个彩票吧！”
心中龃龉，却用玩笑话错开。
梁赢笑的有些无奈，但却莫名松了口气。
姜衫出现在这，让他觉得松了口气，有一种落地的踏实。
讲不上来。
听到她微微抱怨天气，也觉得心安。
没人知道他此刻多彷徨，他心上仿佛有什么遗落在了布达佩斯。
却在看到姜衫的那一刻，雏鸟归林。
姜衫把手里拎着的购物袋递了上去，里头是刚买的一件男装羊绒大衣。
小廓形。
临时在机场买的。
“还有礼物？”
梁赢看了一眼，才注意到她手里的大购物袋。
似乎是衣服。
“你穿成这样，衣服还有国徽，外面一堆记者跟粉丝在等你。”
“一抓一个准！”
这就是她来航站楼里接机的原因？
他抬手拿过，打开口看。
“快去卫生间换好，不准不穿，很贵的。”
机场里都是什么高贵品牌啊，要了她大半个月工资！
梁赢看她一脸傲娇的表情，有些好笑。
“给你报销。”
姜衫别嘴：“才不要，是礼物。”
梁赢低头看她。
“输了也有礼物？”
“对，输了才有。”
“安慰奖？”
姜衫挑眉：“不是，是承诺下一次一定赢的预备奖。”
戴着口罩，梁赢的表情都隐藏在口罩之下，姜衫只看到他一双眼眸。
很沉。
分辨不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一时无话。
姜衫正想是不是自已给他压力了，想改口呢，却看见他把衣服的袋子递了回来。
随即开始就地脱掉外面的冲锋衣外壳，
夹绒里衣下露出里面肩宽腰窄的身材，他身材一向很好。
还有结实的胸肌。
两人站在道路侧边，路过的行人微微侧目。
还以为是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侣，女朋友给男朋友来准备接机惊喜。
姜衫被他的举动愣住，乖乖得给他举着袋子。
他脱下外套细致又快速的叠好，拿出姜衫选的羊绒外套。
非运动款大衣，他从没穿过。
又把自已的衣服塞回去。
抖开套上以后，非常合身，整个人的感觉也变得完全不同。
显出一种有别于运动健朗的，贵气。
他眉眼本就生的好看。
姜衫上下打量一眼，很是满意，在心里默想：贵的就是好。
正出神，梁赢抬手把袋子和衣服拿了过去，提在手里。
“还看，走了！”
姜衫回神，摘下背上的书包，从里头拿出两顶鸭舌帽，一顶红色，一顶蓝色。
“给，戴上。”
把蓝色递了上去，又随手把红色扣在了自已头上。
梁赢看了看，两顶一模一样的帽子。
情侣款？
“你前男友的？”
前男友？姜衫看了看手里的帽子，反应过来。
“都是我的，我喜欢蓝色。”
红色是因为百搭。
梁赢笑笑，拿过，顺手也扣在了自已头上，压下帽檐。
外人看过去，这就是一对青春靓丽的年轻情侣。
两人并行走着。
出了机场，都没人发觉。
避开了所有人潮。
梁赢都不知道，是因为这顶帽子这件大衣迷惑了视线，还是因为姜衫在他旁边。
回局里一路顺利，雪停了，车窗上全是雾气。
凌晨五点，他们两个走在局里回寝室的路上。
一个拖着箱子衣服，一个拖着自已。
车开了一路，被暖气熏着，一直清醒兴奋的姜衫开始犯困。
她没有熬夜的习惯。
最后下车的时候，眼睛都睁不开了。
一路呵欠连天。
梁赢听着，侧头看她。
左摇右晃的，像个迷路的企鹅。
到了宿舍门口，他忍不住开口问。
“干嘛来接我？”
姜衫困的不行，摆了摆手，走进宿舍楼，随口说了句。
“不用谢。”
这样没头没尾的回答，让人觉得莫名好笑。看着她自顾进了女寝，梁赢也不追问。
只是接着说了句：“睡吧。”
也不管她听不听得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