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衫等人赶到的时候,蔡永强已经躺在酒店的床上做着冰敷了。
一下赛场,大家都挤进了蔡永强的房间,一直排到门口。
姜衫和郑莎莎来得晚,堵在边上。远远的瞥到蔡永强背躺在床上,队医正给他冰敷,敦实的后背一侧冻得发红。
蔡永强的脸埋了一半在枕头里,白色的枕套更衬得他的脸色黑红发胀。
蔡永强是个硬汉,此刻这样的表情就证明,这次拉伤很痛。
姜衫已经从梁赢的电话里得知了大概。
梁赢练球的时候,有一个球一直没练好,蔡永强急了,抢了对练的拍就跟他打上了。结果一个拧拉没照顾到,被梁赢拉死了。
出于职业球员的素养,他下意识的接,结果当场就韧带拉伤了。他本就有腰肌劳损的旧病,又没有热身,根本架不住这一下。
拍还举着呢,整个背就动不了了。
一声惨叫,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队医说,48小时内要尽量保持卧躺。就这还嘴硬呢,说是明天男单照样上场做场外,把队医和队员都气的够呛。
蔡永强看屋里这么多人,看得心烦。
“”好啦,该干嘛干嘛去,比赛还没结束呢!”
大家面面相觑,都不说话。
蔡永强眼看着大家不动,气的侧拧脖子训话:“都在这呆着干嘛,在这呆着能拿金牌嘛?”
气性上来没分寸,拉扯到了腰侧,痛感马上传遍大脑,他忍不住低喊一声:“啊~”
队医连忙控制住他的肩:“你动什么啊,痛死你算了。”
张队医也是蔡永强的老朋友了,此刻对他的莽撞也动了气。原先他还是队员的时候他就总不听话,没顾好自已的身体,现在当教练的还这个倔脾气。
蔡永强不吭声,眉头却拧在一起。
徐琳见状,淡淡开口:“好了,你们都听蔡指导的,先回去吧。”
大家见状,也就从房间里慢慢出来,一直站在门口透过人缝往里看的姜衫顿在门口,郑莎莎和周楚天以及另一对混双选手都立在门口。
人群渐渐散去,几人才慢慢显露出来。
蔡永强这才看到他们。
露出一点笑意。
“我已经知道了,你们都进了半决赛,这次表现很好。”
又把目光落到郑莎莎和周楚天身上,满是欣慰。
“明天决赛好好打。”
四人只是默默地点点头,又互相看了一眼。
最后,蔡永强才把目光落到一旁的姜衫身上。其实刚刚他就瞥到了这个小丫头,看到她眼眶红了。
“那么倔一丫头,怎么这么爱哭呢?”
说出口却变成了吐槽。
姜衫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看到蔡永强受伤只是心里难受,此刻看到他忍痛叮嘱四个球员,心里的难受开始发酸,他这下一开口嫌弃自已,她反而忍不住,落下一滴眼泪来。
她本想也吐槽吐槽这个糟老头,一开口反而哽咽了。
“蔡老头你逞什么强啊!”
明明是责备,开了口却全是心疼。
蔡永强看着姜衫的眼泪珠串子一样掉落,心里不觉得烦,反而有一些柔软拂过。被她大庭广众叫蔡老头也不生气,哼笑一声,看着她。
“不逞强不得被你们这帮兔崽子欺负啊。”
两人都笑出声。
床边站着的几个教练和几个队员听了蔡永强的这话,教练笑,队员憋着笑,大家都想,到底谁敢欺负谁?!
依靠在一边的梁赢和赵翼德也从烦闷忧虑的心情中笑了出来。
蔡永强受伤,最担心的,还是梁赢。
现在只剩下男单和女单没打,混双已经锁定,谁赢谁输只是队内之争。
蔡指导是梁赢的主管教练,而男单这枚金牌对梁赢的含义,蔡指导再清楚不过。
这也是为什么,蔡指导跟队医坚持,只躺到明天下午。
明天下午三点,男单开始。
但是梁赢,又怎么会忍心看着自已的教练这样。如果不是今天自已赛前训练状态不佳,蔡指导也不会着急上手,也就不会拉伤。
愧疚,彷徨。
只有此刻,才微微回缓。
“梁赢,你带着大家去吃饭,都比赛一天了。”
蔡永强吩咐。
“放心,晚上按我说的好好练。”
这一句,语气却和缓宽厚了许多,包含着所有的安慰。
蔡永强看得出,他心事重重。
梁赢点点头,答应下来。领着几个小队员去餐厅。
临出门的时候,姜衫又别蔡永强一眼:“蔡老头,你好好听张队医的,别乱动,我一会儿回来检查。”
蔡永强眉头一皱:“你一小姑娘怎么那么啰嗦呢?吃你的饭去。”
姜衫瞪他一眼,以示警告,随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几个教练。大家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
“老蔡,你这样不可能上的。”
“上了你也撑不住,梁赢要的是一个最佳状态的教练。”
几人开始说正事。
“我穿护腰能上,多大的事。”
张队医不屑的冷哼一声。
“多大的事?怎么没把你痛死呢?”
几人站着看蔡永强的背,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
“刚刚那小姑娘不是叫你别逞强,你这样能在场外坐一天嘛?”
“我们虽然不是最了解梁赢的,但是做做场外还是没问题的吧,谁比你差,你摸着良心说说?”
蔡永强不语。
话是这么说,但不是这个理。
“都知道你关心他,但你也要分清形势吧,其实就一个亚运会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再说了,没你梁赢就赢不了?我还不信了。”
徐琳耐不住性子,劈头就教育蔡永强。
气的蔡永强又扬脖子。
张队医眼疾手快,一把按住。
也没按住他的嘴。
“你听听你这话,什么叫就一个亚运会,梁赢是一拍子一拍子费多大劲儿打到这个主力位置的,没拿到冠军谁把他当回事?”
“那你这样怎么上场,你打算死场上让梁赢给你丢了拍子抬下来是吧?”
徐琳也是个急脾气,两人本是好意,结果一下子说急眼了。
旁边的几位教练赶紧劝住。
“都是为了队里,为了球员,别着急上火啊。”
“老蔡,能让你上谁也不会跟你抢,现在是不是也考虑考虑现实情况,你就算撑着坐在那,你就能给梁赢最好的指导嘛?”
“人孩子在上面抡拍子杀敌呢,你在下面痛的嗷嗷叫,他是打比赛啊还是担心你啊?”
“谁嗷嗷叫了,我就叫了一回儿。”
蔡永强虽然依旧嘴硬,但是心里也明白,他们说的对。
他只是负气,怨自已,为什么偏偏是大赛前夜,这样的节骨眼出了事。
他怎么放心得下。
一时间,大家都僵持着沉默。
许久,赵翼德的主管教练才再次开口:“到时候不行我给他坐场外,明天看看你的情况,你看行了吧?”
缓和的话说出口,大家都沉默。
完成某种默许。
好一会儿,蔡永强闷在枕头里,低声说道:“明天再说吧。”
大家总算安心一些。
另一头,梁赢领着四个混双队员和姜衫到小餐厅吃饭。
其余四人比赛了一天,什么都吃得下,他们也从比赛的节奏里稍微松弛下来,没一会儿就有说有笑的。
只有梁赢,小餐厅的饭菜他本就不喜欢,加上才知道的事,更是吃得索然无味。
赵翼德木讷,也呆呆的陪梁赢待着,时不时偷看他一眼。
姜衫一方面担心蔡指导的伤势,另一方面,她也担心眼前的梁赢。
大赛在即,出现意外,谁都会无措。
姜衫目睹了他训练的过程,也清楚他的处境和想赢之心。
“假设啊,假设没有蔡老头指导你也拿冠军了,是不是说明他可以滚蛋了?”
姜衫随意拨弄着眼前的食物,尽量让自已的语气显得轻松。
梁赢转头看着她,微微挑眉:“什么?”
“有他没他都拿冠军的话,那不就是说靠的是你的硬实力嘛,那还留他在队里天天数落我们干嘛?”
姜衫笑笑。
梁赢也被她逗笑。
“你舍得他滚蛋吗?刚刚就你哭的最凶。”
姜衫被戳住软肋,想想刚刚自已怂蛋的样子,懊悔不已。
“我那是看莎莎赢了比赛激动的,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呢,被蔡老头误会了。”
梁赢看她口是心非胡乱圆场的表情,忍不住笑得更深。
末了,又问。
“你还觉得我能赢?”
姜衫用勺子把眼前的炒饭挖到梁赢的碗里,堆成一座小山。
“当然,只要你吃下这碗饭,肚子饱饱的,肯定能赢。”
说罢就把碗推到他面前,目光炯炯的望着他。
听着像玩笑话,偏偏眼神又如此真心。
和她的眼泪一样真。
如果自已输了的话,她也会为自已哭嘛?
可是他不想看到她掉眼泪。
他微微点了点头,竟然真的拿起眼前这碗饭,认真的吃起来。
一口接一口,好像真的饿了。
一直听两人说话赵翼德终于开怀,也开始认真吃饭。
对面的四个队员看着这一幕,从玩闹的氛围中顿住,互相看了看。
刚刚赢哥是吃了姜衫姐勺子挖过的饭吧,是吧。
对面的混双男队员袁一鸣有些错愕,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以前他只是没对嘴喝了赢哥的水一口,他就整瓶不要了递给了自已。
这个人,是梁赢吧。
难道他以前的洁癖只针对自已嘛?
另一头的周楚天同样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两位女队员倒是在想别的,她们只在意,赢哥是不是被劝好了,他们虽然担心自已的师哥,但安慰之话无从开口。
现在看大家都吃饭,好像终于缓了口气。
这才真的开始放心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