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爷这是做噩梦了吗?”隔着一堵墙,满穗的声音从另一端响起。“没什么。”良出声回应满穗。“那良爷收拾收拾吧,我们也该准备离开了。”“嗯,好。”良看了看窗外此时似乎才寅时左右。
两人收拾收拾,在前厅的桌子上留了住房需要的银子便准备离开客栈。“就这么一声不吭就走了?”鸢在两人身后,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鸢姐姐起得挺早的嘛。”满穗轻笑道。“若不是听到你们楼道上的声音我还不知道你们醒了呢。”鸢的嘴角带着笑意。“都多少年的朋友了,就不必送了吧。就这么无声息地来,无声息地去,和以前一样。”良没有回头看鸢,只是压低了自已的斗笠边缘。
“谁说我是来送你的?我是来送这个女娃子的。”鸢的目光从良转回到满穗身上。“那谢谢穗姐姐了。”满穗嘴角微扬。“这次走了,约莫就不会回来了吧。”鸢看着即将离开的满穗。“放心吧鸢姐姐,有机会的话我还会再回来的。”“希望今后你能找到个好夫君吧,一个人在这乱世活着,没有良的话真不知道你该怎么办。”“放心吧鸢姐姐……”不知为何满穗突然有些语塞,“即便没有良爷,我也能好好活下去的……再说了现在不是还有良爷在么。”鸢会心一笑,“我知道了,那今后良就交给你了。”
“那鸢姐姐,我走了。”满穗转过头,准备离开。“等等。”鸢突然叫住了满穗,“走得匆忙没什么能送你的,那就把我这折扇带着吧。”穗接过鸢的折扇,水色的扇面上点缀着墨韵,宛若流水般在扇面上流淌,蓝白色的流苏垂在扇头,白色的珠子串联其中。
“鸢姐姐你真的舍得把这扇子给我么?”“拿去吧,这本是曾经经营当铺时得到的,见做工不错就一直带在身边,现在你也要走了,我也没什么东西能送你的,就拿它当临别礼吧。”“那我就在这谢过鸢姐姐了。”满穗向鸢鞠了个躬。“嗯。”鸢点点头,随即将目光投向良。“良,一路上可照顾好这个女娃子啊,你今后的命可都交给她了,一路上可要保护好她。”“知道了,我现在的命本就是归她的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她有事儿的。”
“那就这样了,鸢姐姐我们走啦。”满穗回头对着鸢挥挥手。“嗯,一路平安。”
两人就这么离开了客栈,直至消失一大一小两个背影在地平线上。
“良爷。”走着走着满穗突然开口。“有什么事吗?”“介意陪我去一趟长安吗?”“长安?去那个地方做什么?”“那儿有我的一位恩人,这么久没见了,想过去看看她,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说到这儿满穗的脸色沉了下来,似乎在回忆过去的事情。“那走吧,反正到扬州也要花不少时日,也不在乎这么几天了。既然如此倒不如遂了你的心意,让你见见那位许久不见的恩人。”
满穗看向远处。“希望她还安好……”满穗整理好自已的情绪。“走吧良爷,这儿距离长安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呢。”
两人就这么走着,突然良的一句话打破了沉默。“小崽子。”“怎么了良爷?”“你现在是怎么看我的?”良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讲了出来。“良爷怎么突然开始关心这个了?和昨夜做的噩梦有关吗?”“嗯是的,有些问题我想问清楚。”“我不是很早就告诉过良爷了吗?”满穗转过头去看着良,“良爷既已经完成了约定,那我也需履约才是。既然良爷的命已经是我的了,那良爷也该为自已犯过的错误赎罪才是。既然爹爹已经回不来了,那良爷不该照顾好我,弥补对我的亏欠吗?”
“这样么……”良低下头,“梦中的你曾对我说过:‘我真正想要的并非是你的性命,而是你能够还清你所欠下的孽债,以及是……’之后的话便被水声盖过了,可否能告诉我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东西?”
满穗听到这句话,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停在了原地。“良爷……”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我能不回答这个问题么……”她的头低低的,良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这是为何?”“抱歉良爷,这个问题我暂时无法告诉你。”她的声音带了一丝哭腔,“若是良爷没理解我话中的含义,我或许会将这个答案带进坟墓……”
见满穗这么决绝良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那就先到此为止吧。”良主动终止了这个话题,“若是你现在不想说的话,那就把这个秘密藏在心里吧,今后我也不再追问便是。”
“嗯……”满穗点点头。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走着,直至残阳在西山头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