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白煜霜。
亦或许,我是小猫。
在我深深的记忆之中,有那么一处宁静而又祥和的地方——位于川蜀汶州的一座小小的村庄。
在那儿,有着深爱着我的阿爸和阿妈,他们给予了我无尽的关怀与呵护。
至今,我仍然清晰地记得那个令人刻骨铭心的日子,那是一个被黑暗笼罩的下午。
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变得阴沉起来,厚厚的乌云如同一层沉重的黑幕,缓缓地压向大地。
午后的故乡,瞬间失去了往日的明朗。乌云密布的天际,不时传来阵阵沉闷的雷鸣声,仿佛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的怒吼,让人的心情也随之变得压抑和郁闷。
就在这个时候,阿爸轻轻地举起手中的扇子,一下又一下地为我扇动着微风。
而阿妈则在厨房里忙碌地清洗着碗筷。水流的哗哗声、餐具碰撞的清脆声响交织在一起。
“娃子系不系到了该上幼稚园的年纪了?”
“对噻……”
“到了9月就把他送到幼儿园里面,俺听说哈,这事儿推不得,这个时候的娃学点东西,将来有出息。”
“那也得看娃子同不同意。”
“有啥不愿意的嘛,俺是他老子,不去也得去。”
“阿爸,什么是幼儿园哪?”
“咳咳……到了你就知道了噻。”
“阿妈,你在撒子?”
“啊……娘在煮东西, 今晚给你爷俩打打牙祭。”
在阿爸的扇风下,我很快就睡去。
午后我们收下手中的劳作,村中归于寂静。
但是,这份爱情就如同一层薄薄的纸一样,很轻易地被撕碎。
依稀记得,门外的狗一直在叫,吵得令人心烦,家里的狗一反常态,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叫。
听村里老人说,这是要有天灾样子,可阿爸不信,一如既往的做平日做的事。
“嘶嘶……”家里的粉墙出了一些裂痕。
“他爹,这墙咋裂了嘛?”
“兴许是年久失修,这屋是俺爷传下来的,改天找个粉墙匠补一补,咱们住着也安心。”
阿爸的话音仿佛还在空中回荡着,刹那间,地面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犹如一头被激怒的巨兽正在肆意践踏这片土地。
阿爸和阿妈一个踉跄,身体猛地向前倾去,险些跌倒在地。
“拐了!这可咋个办哟?”阿妈惊恐地尖叫道。
“怕是地震喽!快跑啊!”阿爸大声呼喊着,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与惊慌。
此时,墙壁上那原本细微的裂痕如蜘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眨眼间便布满了整面墙。房子也随之剧烈地摇晃起来,仿佛是狂风中的一片孤叶,又好似风中即将熄灭的残烛,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一阵强烈的摇晃感将睡梦中的我猛然惊醒。
“阿妈!”我一边喊着,一边挣扎着想要从床上爬起来。
“他娘,别管那么多了,快去救咱娃子!”阿爸急切地催促着阿妈。
“娃子!我的娃子!”阿妈心急如焚地朝着我的房间冲过来。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只听得一声巨响,这座饱经风霜的房子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塌……
……
仅仅在一瞬间,整个村子就被夷为平地。
接下来,就是一片死寂。
来不及逃出的人,便埋在废墟里。
我隐隐约约记得,一块石头落了下来,把我砸晕了过去。
阿爸阿妈在最后一刻护在我身前,将我受到伤害降到最小。
他们可以逃出去的。
后来啊,那是一个注定会被载入史册、让无数国人心潮澎湃且永生难以忘怀的下午。
时间永远定格在了 2008 年 5 月 12 日这个沉重的日子里。
刹那间,天摇地动,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了一般。汶川大地发出了撕心裂肺般的怒吼,一场史无前例的特大地震如恶魔般席卷而来。
山崩地裂,巨石滚落,尘土飞扬遮天蔽日;江河断流,道路扭曲,房屋倒塌,一片狼藉。
那场景惊天动地,惨不忍睹。
在大自然的震怒面前,人类显得如此渺小和脆弱,如同微不足道的蝼蚁。
平日里我们所引以为傲的高楼大厦、繁华都市以及所有的成就,在这一刻都被无情地摧毁,化作了一片片废墟,曾经的辉煌瞬间化为乌有。人们惊恐万分,四处逃窜,但却无法逃脱这场浩劫的魔掌。
……
身上那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疼痛,就像是一道道闪电劈在了我的身上,瞬间将我从黑暗的沉睡中狠狠地拽了出来。
我艰难地睁开双眼,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被一种黏糊糊、湿漉漉的感觉所包裹,仿佛整个人掉进了一大桶温热的胶水之中。
一股刺鼻的血腥气息直冲入鼻,不知道是谁的血。
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疑惑,不知道自已究竟身处何处,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我努力想要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但脑海中却只有一片混沌。
我不知道自已到底昏迷了多久,只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是那么的寒冷和压抑。
当我渐渐恢复了一些力气,试图挪动身体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两具冰冷僵硬的躯体正紧紧地拥抱着我。
我瞪大了眼睛,仔细辨认着眼前的这两张面孔。他们紧闭着双眼,脸上还残留着痛苦与绝望的神情。
“阿爸!阿妈!”看到他们的那一刻,我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攥紧,痛得无法呼吸。
我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拼命地摇晃着他们的身体,大声呼喊着他们的名字。
然而,回应我的却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四周安静得让人害怕,甚至连一丝风的声音都听不到。
或许是因为身上那钻心刺骨的疼痛实在难以忍受,又或许是因为失去双亲的巨大打击让我再也无法承受,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从我眼眶中奔涌而出,我放声大哭起来,哭声在这片空旷而死寂的空间里回荡着,久久不散。
“阿爸,阿妈,我好疼!”
“阿爸,阿妈,你们说话啊……别睡了……醒醒……醒醒……”
“阿爸……阿妈……”
可阿爸阿妈不会再回应我了,再也不会了。
可我那时不懂这些啊,我还记得,那时的我一直哭着喊着,直到哭晕了,喊累了。
我的头好痛,我停止哭泣,大口大口的喘着。
头痛的发晕,眉间不断冒着冷汗,视野变得模糊。
我那是真傻,我哪知道我会缺氧而死。
“阿爸…………阿妈…………”
我感觉体温随着伤口流散掉,视野里渐渐的暗了下去。
……
“快……这里有三个——”
“啊……两个大了已经没气了,小的还活着,快……把石头搬上去……动作快!”
“……”
“救出来了,这个孩子才两三岁吧,哎,这么小就没有爸妈了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