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吗?”
于宗光靠在林一航肩头,说不出话。
她也不知道好不好,似乎与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又似乎完全一样。
少女时期偷偷看过的小说,那些至美的温存固然令人心醉,她也清楚明白现实不可能如虚构般理想。
只是抛却心理障碍不管不顾之后,她的脑中其实很长时间都是一片空白的。
她还不习惯两人这样毫无遮挡地坦然相对,借口犯困,转身将自已卷进了被子里。
本来实在放心不下想问他一句:“你会跟我结婚吗?”
却发现到头来根本问不出口。
顺其自然吧,他自已没有采取措施,也没要求她后补什么措施,对于在这种问题上极其谨慎的豪门来说,大概可以算是一个无声的承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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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当发现她有了孩子以后,林一航的欣喜完全隐藏不住。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拉起她的手就走:“我们结婚!”
反而是于宗光一时还反应不过来:“什么?你认真的啊?不用考虑考虑吗?”
“考虑什么?你以为我是玩玩而已?”林一航的眼神真挚而急切。
“不是……我只是……你要不要先跟家里人商量商量?”于宗光感觉自已脚步浮浮,踩不到实地。
因为林一航的急切几乎已不在正常范围内了。
“没什么需要商量的,我的事我能做主。”他停了下来:“还是说你觉得这样不够浪漫,想要一个有仪式感一点的求婚?”
“没有……”于宗光被他这么一问,倒有了点回到现实的感觉:“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还等什么呢?”林一航笑起来,一口白牙阳光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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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婚礼没有太铺张,但也绝对给足了于家面子,于宗光更是从头到尾没有操一点心,她不禁为自已对林一航的那点不确定感到愧疚。
该来的人都来了,就连林一航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妹,林一喜,那个一阵风似的脏辫女孩,也老老实实在一旁招呼客人,她又换了发型,依旧忍不住与于宗耀互怼打闹。
最光彩照人的,莫过于臻洋日化的太子女,甄婕,明明没比于宗光大多少,一出场却气韵华贵,令人不敢直视,这大概就是千亿身家带来的底气吧,她几乎没有正眼往新郎新娘这边瞧过,因为刚刚到达就被一群世叔伯婶围了起来,可谓集万千慈爱于一身。
林一喜在一旁担心于宗光听不到似地,故意大声跟于宗耀说:“甄姐姐可厉害了,一个人管那么大一个集团,长得又漂亮,可真是应了那句话,姐不用嫁入豪门,姐就是豪门!”
傻子于宗耀还忙不迭地附和:“对啊对啊!简直就是女神啊!”
真是两个都完全不顾自已姐姐的感受呢。
林一喜又摇头晃脑地补了一句:“可惜有些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林一航推了妹妹一把:“去去去,正经不过三秒,找你的朋友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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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宗光无论想笑得有多勉强,看见父亲母亲开心到近乎谄媚地忙着跟客人寒暄,也终究是压抑住了。
毕竟是自已幸福的大日子,还是要给镜头也好、宾客也好,最完美的状态吧。
远远看见一坨粉红色拽里拽气地朝他们走来,于宗光差点没认出黎景淳。这个人,无论何时何地都要穿得这么一言难尽吗?
“兄弟!恭喜恭喜~”黎景淳话也不好好说,站也不好好站,跟个多动症儿童一样晃来晃去,晃得于宗光眼晕。
“谢谢谢谢!”林一航倒是毫不介意,还一个劲去握他的手:“太给面子了,一会儿要多喝几杯!”
“那是当然!”黎景淳的目光转到于宗光身上:“怎么,于小姐,哦不,应该叫你林太太才对!一直盯着我,以你的审美,看我今天这个造型,carry得可还行?不是那么灾难吧?”
“怎么会呢?”于宗光努力微笑:“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把粉红色穿得一点都不娘呢!”
“呵、呵!”黎景淳干笑了两声,也不知道是怒还是乐,眼神倒是有些意味深长,没再多说什么就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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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式开始。
于宗光由父亲牵引着,缓缓走过花路,走上舞台,致辞,宣誓,交换戒指,敬茶,开香槟,她的脑中又是一片空白,机械地跟着司仪的流程走,凭自已的本能表现得体,目光飘忽游移,有时候看到林一航一如既往笑得波澜不惊的脸,有时候看到台下主家席的各位并不过分热情洋溢,有时候看到母亲笑中带泪的眼,有时候看到宾客们只关心什么时候上菜的一点点焦躁……
在这中间,还夹杂着什么呢?甄婕的高傲和黎景淳的似笑非笑也是很明显的吧,他们两个坐在一桌,彼此似乎也无过多交谈。
于宗光知道这些人心里都在想些什么,觉得她是个企图心重的女孩也好,觉得于家即使攀附林家依然上不了台面也好,她只能默默告诫自已,新的、陌生的路此刻在脚下展开了,而她唯有走下去,从容地、不失优雅地咬牙提气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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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的生活其实也没有多艰难,偌大的房子里经常只有于宗光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养胎,林一婷和林一航整天都在公司,一般回来已是深夜,老太太自已有自已的乐趣,除了偶尔也去公司看看,基本听戏喝茶约麻将没有什么空闲理会于宗光,林一喜更是十天半个月都不露面一次,只听林一航翻她的朋友圈说这个小妮子又跑去哪里玩了,大学刚毕业也不想着工作或继续进修,学人家要什么间隔年,反正家里不差钱就随便她了。
总的来说林家看着还算简简单单,没那么多人际关系需要处理,每个人都有自已的生活,互不干涉,也似乎互不关心。
于宗耀就惨咯,一毕业就被父亲丢进厂里去了,被逼着一点一点接触家里的生意,忙得连打电话给姐姐诉苦都要偷时间,更别提找林一喜一起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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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贺老太太六十大寿将近,情况突然变得有点难以形容。
是在那时候,于宗光敏感地觉出了这个家庭平静外表下,隐隐的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