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安宁正想拒绝,却听陆晏洲继续道:“明天楚家董家的人都会悉数到场,明天以后,你将不再是董家的私生女,而是堂堂正正的顾家千金,你确定不出席吗?”
岑安宁知道,她确实需要这样一个契机,彻底将她董家私生女这个标签撕去。
曾经因为这个身份,她那样痛苦自卑过,从今以后,她不愿再背负这样一道枷锁,她会改回原来的名字,用顾陶陶这个身份堂堂正正地活在阳光下,活在众人面前。
仿佛知道她想什么,陆晏洲径自下了决定,“明天早上9点我去清溪川接你,户籍室那边我已经约好了,改个名字也就十分钟的事儿,然后再陪你去Tina那里做造型。”
不给岑安宁拒绝的机会,他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岑安宁转过身看他一眼,此刻他眼神专注幽深如一泓幽潭的水,多看一眼,就会让人不自觉地沉沦。
她匆匆回头看向车窗外,耳尖尖已经红的滴血,嗯了一声就赶紧挣脱了他,推门下车。
陆晏洲此刻像是偷了腥的猫,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直到看着岑安宁的背影消失在住院部大厅,这才叫徐阳驱车离开。
岑安宁回到病房,就发现岑书慧脸色不对劲,“妈,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岑书慧的视线紧紧锁着她的肚子,岑安宁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心里一阵咯噔。
“你怀了陆晏洲的孩子?”岑书慧并不给她时间反应,直接开门见山。
岑安宁涨红了脸,半晌才瓮声瓮气地回道:“是。妈,你别生气好吗?”
岑书慧听她承认了,脸色好看了些,拉着她的手让她在床边坐了下来,“能和妈说说你是如何打算的吗?”
岑安宁怎么也想不到岑书慧在得知她怀孕的事后居然会如此平静,早知如此,她之前就没必要隐瞒了。
她悄然松了一口气,回答道:“妈,不管我跟陆晏洲在不在一起,我想留下这个孩子,就算将来我一个人抚养也没关系。”
岑书慧看着她坚定的模样,叹息了一声,“陶陶,你知道单亲妈妈有多难吗?你确定想好了?”
岑安宁心下涩然,从岑书慧这个反应来看,她是压根儿没想过会允许她和陆晏洲会在一起。
她轻轻抚摸了一下小腹,“再苦再难,我都不想放弃自已的骨肉。”
岑书慧话锋突然一转,“陆家对此是什么态度?”
想起上次在私人医院的可怕遭遇,岑安宁脸色一僵,这个细微的表情却落在了刻意在观察她的岑书慧眼中。
“我和陆晏洲已经分开了,陆家怎么看这个孩子已经不重要了。”
自从出了上次陆湛的事,她一直心有余悸,绝不会让陆家的人再和这个孩子有什么牵扯。
岑书慧垂下眉眼,掩去了眸中所有思绪。
两个小时前,有个陌生的年轻女子来找过她,将她女儿已经怀有陆晏洲孩子的事告诉了她,还说陆湛曾想要打掉那个孩子,虽然当时被陆晏洲及时赶到救了下来,但是陆家的人并未就此放弃。
让岑书慧没想到的是,这个女人竟然还知道当年顾氏与陆家的渊源。
并且还说,虽然陆湛已经自首,但那就是做给外人看的,说不定哪天就会恢复自由,而陆家绝不会让对他们家怀有仇恨的女人嫁进陆家,更遑论生下他们陆家的子孙了。
她原本还将信将疑,可知女莫若母,岑安宁刚才的反应早已佐证了那个女人说的话是真的。
她的女儿真的被陆家那群王八蛋欺负至此。
那个女人临走前还透露了一个消息,明天在楚家举办的生日宴很有可能就是一场鸿门宴,届时陆家老爷子也会出席,有可能会再次对岑安宁出手,要她提醒岑安宁小心点。
岑书慧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着对策,刚才那番谈话,让她明白了自已女儿对腹中孩子的执着,既然如此,她作为母亲,就会尽力去成全她,她不会允许任何人再去伤害她。
心里打定了主意,她不动声色地说了声累了,并催促岑安宁回去休息,等岑安宁走后,她找来护士拨通了季时川的电话。
第二天上午,陆晏洲准时接到了岑安宁,两人先去户籍室,当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新的户口本和身份证时,那一刻,她心中的雀跃和激动简直无法言喻。
十三年了,她终于又可以堂堂正正地做顾陶陶了。
这一刻的意义,没有任何人能懂。
她翻开第一页,上面是妈妈的本名,蒋婉。
第二页才是她的。
顾陶陶。
这个名字,恍若前世。
一只温热的指腹伸到了她的颊边,替她抹去了激动的泪水,“乖,别哭了,眼睛肿了待会儿怎么做造型?”
顾陶陶下意识握住他的手指,在这一刻,她毫无芥蒂地对着他又哭又笑。
陆晏洲握住她的手,将她带往Tina的工作室。
恍然想起,这好像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陪她做造型。
顾陶陶乖巧地跟Tina进去了,他静静地坐在一旁沙发等待,心里竟是期待无比。
手上的金融杂志也没了往日的吸引力,他竟像是个毛头小子一样完全坐不住,就差没起身去寻人了。
咖啡喝了两杯,再次空了。
旁边的侍者似乎是看出了他焦灼的心情,恭敬地道:“先生恐怕还得再等一会儿,我们老板在造型上十分精益求精,要不我再给您续杯咖啡?”
陆晏洲只得点头,低头又去看杂志,翻来翻去只觉枯燥,又在旁边拿了一本时尚杂志来看。
翻了几页,倒是来了点兴致,原因无他,实在是这一期的高定系列十分适合顾陶陶。
他掏出手机站起身去给徐阳打电话,打完电话回身,就看到不远处顾陶陶被Tina牵引着出来了。
中式无袖旗袍勾勒着她窈窕的身姿,粉白底的旗袍上精致的花鸟刺绣栩栩如生,一头长发上簪着一支玳瑁珍珠荷花发簪,脚下是一双裸色一字带凉鞋。
眼前人儿就像从烟雨江南里缓缓走来的古代仕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