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陶陶并非没有看到男人眼中的惊艳,不过此刻她心思有些乱,尤其是想到临行前蒋婉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
甚少会过问她行踪的蒋婉破天荒地问她今天有什么安排,她不敢说是跟陆晏洲去参加宴会,只得扯谎,“妈,我今天约了朋友出去有点事,可能得晚点才回来。”
蒋婉那边好了好一会儿才道:“在外面好好保护自已,事情办完了就早点回家,别让妈妈担心。”
她乖巧地应下,挂了电话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一路都有些惶惶不安。
说谎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对着自已最爱的亲人。
不过好在这一切今天就会彻底结束。
没错,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在今天撕去董家私生女的标签,同时,也会撕去陆晏洲未婚妻的标签。
从今以后,她就只是顾陶陶。
想到这里,她又生出了无限勇气。
陆晏洲牵着她到了外面,手绅士地护在车顶,她礼貌地道了声谢,弯腰坐进去,又轻轻挪到了靠窗的位置。
两个位置之间仿若隔着一条鸿沟,明显是不想与他有什么肢体接触。
陆晏洲自然发觉了她的疏离,他在心底暗自叹息了一声,大手很自然地伸过去握住了她放在腿上的手。
顾陶陶原本紧绷的身子立时像惊弓之鸟般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就想将手抽回来,可她的力气哪能比得过男人的?
他明明没有使劲,可那股绵柔的力道就是能在不让她受伤的范围内让她无法挣脱。
“怎么了?”陆晏洲盯着她格外精致的眉眼,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令人蛊惑的诱哄。
仿佛在跟她说,告诉我吧,一切我都会解决。
顾陶陶望着那双深邃的眸,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想,要不算了,就这样吧,遵从自已的内心,躲进他的避风港里,外面的一切风雨他都会摆平。
可一想到蒋婉那双悲伤中带着恨意的双眼,她又犹豫了。
她的身体里就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撕扯,一边是爱情,一边是亲情,就快要硬生生把她撕成了两半。
最终,还是蒋婉那番话浇醒了她。
爱情,是这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东西。
“没什么。”她摇摇头,转过头看向自已这边的车窗外。
楚家老太太大寿,陆老爷子肯定会出席,既然跟陆晏洲说没用,她就只能找在陆家说话算数的人去说。
陆董联姻,联的是董家小姐,而她根本就不是。
还有董家,她也该去给董老爷子董老太太一个交代。
陆晏洲看着她的侧脸,似乎是要将她看穿,顾陶陶明明感受到了他的注视,却始终没有回头。
后座上两人之间的气氛实在太过诡异,让在前面开车的徐阳大气都不敢出。
好不容易挨到了楚家公馆,他的背脊都湿透了。
等车停稳,陆晏洲吩咐道:“徐阳,你先下去吧。”
徐阳立即像是得了特赦,赶紧溜之大吉。
顾陶陶直觉有些危险,她试着去推车门,却被一只大手拉住,她惶惑地看向身旁的男人,“你想做什么?”
“这句话似乎该我来问你才是。”陆晏洲看进她的眼里,想要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
太阳光线透过玻璃投射进来,直直打在顾陶陶雪白柔嫩的肌肤上,却连一个细微的毛孔都看不见。
他抬手轻抚她的鬓发,温柔地将垂下来的一缕发丝别至她小巧的耳后,嗓音似低喃:
“陶陶,不管你想做什么,你都是属于我的,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女人。”
顾陶陶听着这句仿似咒语的话,不知怎的,突然起了强烈的叛逆之心。
“陆晏洲,别太自以为是,我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我自已。”
说完,她就推开他,径自下了车。
楚老太太寿宴规格很高,要不是旁边的陆晏洲,她恐怕还进不来。
一进门,她就四处寻找陆老爷子的身影。
只是,还不等她找到人,旁边就走过来一位佣人模样的中年妇女,“请问是岑小姐吗?我家老太太有请。”
“既是请我未婚妻,想必楚老太太不介意我也跟去吧。”
这个女佣在楚家多年,自然认识陆家这位大少爷,他既这么说了,她不敢驳他的面子,只恭敬地道了一声:“陆少请。”
陆晏洲不动声色地回头牵住顾陶陶的手,“陆少奶奶先请。”
这明显就是说给旁边的女佣听的,女佣再不敢怠慢,“陆少、陆少奶奶这边请。”
女佣领着他们穿过回廊,进了一间中式风格的小型会客室。
“晏洲来了。”楚老太太眼尖,率先看到了陆晏洲,朝他和蔼地打招呼。
陆晏洲牵着顾陶陶上前,笑着道:“楚奶奶好,听说您找我的未婚妻说话,我就厚着脸皮来了,您老人家不介意吧?”
楚老太太笑着打趣:“少耍贫嘴,你这莫不是怕我欺负她,特地来撑腰的?”
“楚奶奶说笑了。这是我和陶陶给您老准备的寿礼,希望您喜欢。”
楚老太太让旁边的佣人收下贺礼,注意力却明显在别的地方,她疑惑地问:“陶陶?不是听说叫岑安宁吗?”
说着话,她这才认真打量起顾陶陶来。
见她一身毫不张扬的旗袍,气质温婉清雅,心下有些喜欢。
可想到姚静说的那些话,又面露不喜,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律师,当初能够利用工作契机攀上陆家少爷,自然不会是什么毫无城府的良善之辈。
他们这样的门第最是讲究门当户对,这种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戏码是楚老太太这种人最难接受的。
更何况,当初她还是抢了董思璇的心上人。
因此,纵使后来她的身份发生转变成了董家的小姐,可对于这样富有心机的女孩子,她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顾陶陶向来最懂察言观色,楚老太太眉间的不悦之色她自然看出来了,不过她并不在意,不卑不亢地接话道:
“楚老夫人好,我本名叫顾陶陶,岑安宁这个名字是当初董硕叔叔给我改的。”
楚老太太蹙了眉,“你叫董硕叔叔?你不是董家认回来的那个……女儿吗?”
教养使然,原本到嘴边的私生女还是被她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