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园的深处，一座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墓碑，上面刻着
——“裴铮立之墓”
“这些年我不常回来，也不常到京北，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程向辞在墓前鞠躬，替他捡去了墓前的杂草。
“在我年少时，父亲总说想看我成家，看我立业，可世事无常，他没有等到那一天”
“叔叔等到了的”程向辞牵起他的手。
“叔叔只是肉身消亡，但你记得他，他就还活着，他一定也在某个地方偷偷的看着你，陪着你，所以他会因为你成了知名的大摄影师而骄傲，也会因为你有了所爱而高兴”
“不要遗憾，带着遗憾前行，走不远的”
裴铮立没有老去，因此在裴祈的记忆里他永远是年轻，温文尔雅的商人形象。
临走时，程向辞看见了隔壁一块无字的墓碑，顺着她的视线，裴祈也看向了那块墓碑。
“那是我妈妈给自已留下的，她的身子骨弱，我爸去世后险些要跟了去，所以早就买下这旁边的位置”
“后来呢”
“因为一些原因，她走出来了，现在正全国到处旅行，连我这个亲儿子也不管了”
记挂着叶子，离开的步伐快了些。
门卫室里，小孩正跟看管的大爷聊的开心，他不知道什么是死亡，面对这后面的一排排墓碑总还是好奇的。
那大爷扭头，眼神浑浊，望着墓园的一处。
“那里面住着的，是许多人做梦也想见到的人”
——
赶在程向辞过生日前，裴菁礼终于在裴祈的声声哀怨中接走了叶子，后者如愿过上了二人世界。
本来想着出去吃，但盛典在即，来京北的明星多了很多，好不容易清闲一段时间，她还不想工作。
裴祈做了几个菜，定了一个小蛋糕，简单的吹了蜡烛，两个人窝在沙发上找了一部老电影。
外面飘起了雨，暖气停了一周，室内有些寒意，便盖了层毯子。
影片快结束时，程向辞没扛住毯子的温暖，靠在裴祈的肩上睡熟了。
理了理她的头发，关上电视，连着毯子将她抱回了卧室，似有所感，程向辞向床的另一边滚了滚，拉着裴祈，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叶子在的这么些天，他们总是睡在一张床上，程向辞早就习惯了有这样一个人形抱枕在身边。
“我去把客厅的灯关了”
程向辞点了点头，翻身继续睡。
——
裴祈把程向辞送到了会场，他没有邀请函，打算去附近找个咖啡厅等着她。
程向辞没有和明星们比美的意愿，从后门到了礼堂，门只推开了缝隙，看着里面的灯光和有过合作的同事们，一瞬间天旋地转，扶着门把手才不至于让自已当场摔倒。
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朝一旁的楼道里挪了挪，确保外面的人看不见她。
安娩出狱了，跟在卫渔的身后。
突然想起《鱼啊鱼》卫渔也算幕后工作人员，他来，确实不奇怪了。
他眉眼中，全是烦躁。
“卫渔，我打听了这么久才知道你要来这盛典，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对那个贱人念念不忘是吗”
“你忘了我这十年拜谁所赐吗！”
“你这十年是你自已做的孽，怨不得别人！你要是再在这儿纠缠，我不介意叫保安来”
安娩的头发短了，面容也憔悴，但看着她，便想起那条漆黑的巷子。
她不懂，人怎么会被一次恐惧困住一生。
从楼道里离开，打了车回到家，打开那瓶落了灰的药，然后平躺在床上，犹如一潭死水。
裴祈的专属铃声响了很久才接起来。
“程导，我看这人群都向外走，怎么样，是不是拿奖了……”
“我在家”
“我马上回来”
会场离得不远，裴祈打开门时，灯一盏没开，走进程向辞的房间，看到的就是一动不动的人。
坐在她身旁，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看见散落在床头柜上的药片。
“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京北”
“成名前的那几年，我过得一点儿也不好”
“今天盛典，我见到安娩了”
“以后，我们都不来京北了”
“不念过往，以后我陪你一起，总会一天天好起来的，相信我”
“今年的生日愿望送给你，许愿你永远不会再见到讨厌的人”
“哪有你这么送的，你明明还有三个月才过生日”程向辞的目光转移到他的脸上。
“笑一笑，忘了今天的事”
“还没吃晚饭吧，带你去吃铜火锅”
程向辞从床上下来，去了客厅，裴祈收去了柜子上的药，数了数余量，松了口气，放回了抽屉里。
楼下就有一家铜火锅店，省去了路上的时间，问老板要了个包间，点了几个菜。
程向辞的心情平复了不少，在脑子里盘算着裴祈的建议。
“我准备找中介，把房子卖了”
“好”
“我以后想去杭城定居”
“好”
“我想去撒哈拉”
“好”
“你怎么什么都说好”
“世界上的任何地方对我而言，无非分为两种，有你的地方和没你的地方”
“所以，只要是你的决定，你想去的地方，我都无条件跟随”
“那你在巴黎的工作怎么办”
“只是巴黎离那几个国家都近，但现在西欧的国家我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见识过人文风情后，该回家了”
裴祈中途接了个电话，面色突然变得凝重。
“怎么了？”
“撒哈拉的计划，可能要耽搁了”
“我要去趟战区”
“你去那里做什么？”
“那里过于密不透风，有人拜托我，以采风摄影师的身份，深入当地，将当地黑恶势力的罪行，公之于世”
“可你——”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以前去过，有经验”
“我也要去” 程向辞给裴祈的碗里夹了片羊肉。
“不行”
“你刚刚还说，我的决定你都支持，你一个人拿个相机那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但你带着我就不一样了，你可以说我们是去旅行的”
“你这逻辑……正常人哪会去战区旅行”
“某导演的电视剧就这么演的”
“……”
“难道你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偌大的京北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