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五月,是关城一中高一的第一次大型考试,听说这次出题难,连带着平日里上课有些吊儿郎当的徐又又也重视了起来。
程向辞总觉得她的头发掉了很多。
坐在她身边,看着她桌子上的卷子成堆成堆的摞起来,让她想起了有一次去高三送资料,好像也是这副场景,有一种自已也要上高三的错觉。
中午休息时间,江竹转过身,被面前的卷子吓了一跳。
“这就一节自习课,她桌子上的卷子就多了这么多?”江竹比划了一下。
“学霸的自律,不懂,不懂”程向辞凑到她面前小声说着。
江竹瞟了眼她的卷子,翻了翻她的草稿纸,又一番震惊。
“程向辞,一张卷子,你用了二十张草稿纸?”
“那不是,不会么”程向辞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你旁边坐着这么一个大学霸,你不问她?”
她俩说话声音不算小,徐又又却毫无所动。
“问了,没理我,有一种武侠片里走火入魔的架势”
江竹的数学也不是很好,给她留了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也转了回去。
程向辞抓了一把头发,好吧,秃头的不止徐又又,不打算为难自已了,拿着卷子出了班门,去找程向风。
班里没几个人,程向风也不在,卫渔在,看了看自已的卷子,又看了看卫渔,准备离开。
“程向辞?”卫渔叫住了她
“昂?”程向辞有些意外。
“来找程向风?”他看见了她手里的卷子。
“嗯,问题”她扬了扬手里的卷子。
“什么题?”说着,卫渔已经起身走到了门口,走廊用一个高台和玻璃窗封了起来,宽度正好放下一张卷子。
“这个,这个,和这个,这个也不会”
卫渔低笑了一声。
“你不会的还真多”
程向辞一时有些羞赧。
“没事,我教你”
“这个题,先这样……再这样……”
程向风和裴祈从办公室回来,转过弯,看见走廊上的二人,程向风往后退了几步,离开了程向辞的可见范围。
“你妹妹好像和卫渔走得很近”
“满足她一下吧,谁让她喜欢呢”
裴祈有一瞬间的怔愣,右手不自觉地捏紧又松开,吐了口气。
“这样啊”
“走吧,就我妹的数学,还得一会儿,我们再去转一圈”
“小卖部请你吃冰糕去”
“好”
程向风的胳膊搭上裴祈的脖子,带着他离开了现场。
“……”
“会了吗?”
“嗯,都会了”
“下次有不会的,也可以来问我,虽然你大概率可能用不到”卫渔笑起来,嘴角有两个酒窝,与他面瘫的人设有些不符。
他知道她的身边有很多人,有程向风,有徐又又,所以不会有很多的机会来找他。
“好啊”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利落的答应下来,一点也不见外。
她本来,就是开朗的。
夏天的风带着躁意,程向辞看得见他额头上清晰可见的汗珠,才发觉自已与他待了很长时间,有些不好意思,匆匆和他告了别,让他回到教室里去。
卫渔站在班门口,看着她离开,她的头发很长,扎着高马尾也到了肩膀底下,走起来一晃一晃的,她好像很喜欢橙子,她的头上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橙子发卡。
程向辞,橙子,是一颗甜橙。
——
夜里,裴祈坐在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他的字迹苍劲有力,一看就是从小被精心教导过的。
本里粘着几张照片,是程向辞,他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般,窥探着她炽热而又明亮的生活。
日记的最开始,在京北,在街头的拐角处,他拍下一张照片。
下面写着:
“今天是我在京北的最后一天,
我好像知道书里说的‘心动’是什么意思
但匆匆一眼,应是再不相遇”
……
“我想我是幸运的,
我又遇见了她”
想了想,他在新的一页提笔写下。
“从此无心爱良夜,
任他明月下西楼”
今天的夜色很美,一轮明月高悬,矮窗里,只能看得见漆黑,看不见万家烟火。
门外传来顾兰压抑着的咳嗽声,时轻时重,父亲离开后,母亲的精气神也跟着垮掉了,裴祈的嘴唇有些干涩,他抿了抿。
很快了,他知道,他留不住自已的母亲,他的母亲早就想随着父亲去了。
这个世界,最后只会剩他孤身一人。
少年的眉眼有着抹不去的哀愁,与这黑夜交融。
躺在床上,四下归于静寂,水珠声“滴答,滴答”,水漏了很久。
他哼笑了一声,像是自嘲,像是无奈。
床边放着他的雨伞,风从矮窗吹进来,带动了伞柄上的橙子,铃铛的声音清脆。
睡了一个安稳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