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一向认为次子聪慧,听了他的话心中总是忐忑,即使丈夫和长子都说无碍,她还是把心中的顾虑告知了荣贵妃,叫她留心。
若是皇上真的表露出对李家的不满,她可得好生回去劝劝丈夫才行。
官位多高算高呢,只要荣贵妃能生下皇子,李家以后还怕没有前途吗?
荣贵妃再三表示她会留心此事,她本来也要想法子多见皇上,寻个机会稍加试探就是了。
或许是景昌帝真的原谅了荣贵妃,初五就去了朝阳宫,初六这一日请安时,荣贵妃迟迟不到永福宫。
如今温贵妃位份最高又主理宫务,众人此后便需要逢六的日子去永福宫请安。
荣贵妃自觉被温贵妃压了脸面,刚好景昌帝就在昨日驾临朝阳宫,不觉间给了她姗姗来迟的底气。
除了荣贵妃,所有人都已经在正殿坐定,温贵妃也不再等,直接出来坐到上首接受妃嫔请安。她面色仍旧温和,却带上了若有若无的威严。
叶婧看着她这般变化,在心里暗道,这就是温贵妃,不论失势或是得势都不会失控,永远得体地面对所有人。
就如今日,她还是这般平稳,不像荣贵妃看似炫耀了她昨日侍寝一事,实则如此轻躁已然落了下风。
温贵妃正说到叶婧的身孕,“贞修媛的肚子有八个月了,可还安泰?”
叶婧微微欠身,“是,娘娘,太医瞧过了,说胎象算是稳固,安胎药也不必用了。”
“这就好。本宫瞧你肚子像是足月,若是身子不便行动就不必来请安了,等孩子生下来咱们有时间说话呢。”
“谢娘娘关怀,臣妾也想着二月便要和娘娘告假了。”
温贵妃笑笑,“冬日严寒,路上也时有冰雪,你就安心待在宫里养胎吧。”
她又说了一回,便是真心要准叶婧休养了,叶婧也不再推辞,大冬日的出门确实麻烦。
温贵妃又问菡婕妤,她脸上的笑意就足了很多,也说胎象一切安稳。
荣贵妃足足迟了两刻钟才到,她潦草地行了个平礼就坐下,面上满是侍寝后的春风得意。
温贵妃笑意不变,“荣贵妃可是身子不适?”
荣贵妃故作不适地挪动了一下坐姿,“也没什么,昨儿累了些,故而早上耽搁了点儿时间,温贵妃不会介怀吧?”
“怎么会,想必是因为妹妹从前不用请安,还不太习惯的缘故,这才叫姐妹们等了这样久。妹妹身为贵妃,必定知晓何为以身作则,本宫就不多话了。”
说罢,她也不等荣贵妃说什么,直接叫散众人,“好了,姐妹们今儿说话也累了,都回去歇着吧。”
温贵妃起身便回了内室,全然不管身后的荣贵妃面色如何变换。
余下的妃嫔互相看着情况,都在等荣贵妃作何反应。
果然,她愤然起身,拂袖而去,众人这才起身退了出去。
十六这日众人再去永福宫请安时,荣贵妃仍是未到,她宫里的人来告假都晚了一刻钟,这回温贵妃面色难得地冷了下来。
“既然荣贵妃身子不适,那就叫太医院好生照看吧。墨菊,去司寝所说一声,荣贵妃的牌子先别送到皇上跟前了,等她身子好了再放上去。”
朝阳宫来人面色一白,正想着该如何说话,温贵妃身边的宫人已经过来带他出去了。
荣贵妃得了回信,当即把手里的东西砸了,“她算什么,敢撤本宫的牌子!”
采兰忙劝,可这会荣贵妃是真生了气,她这几日自觉复宠,当即就要叫人去请皇上过来。
“娘娘,皇上这会儿正忙,何况若是皇上来了瞧见您无恙,岂非是叫温贵妃有话可说?”
见荣贵妃听进去了这句话,她接着劝道,“娘娘若是实在要见皇上,不如先叫太医来开个调养方子,等天色晚些再去请皇上过来,也就有情可依了。”
荣贵妃也怕景昌帝因此责怪于她,再失了现在的恩宠,勉强点了点头。
采兰总算是放心下来,只等太医开了方子,再给荣贵妃上妆装作憔悴些后再去请皇上过来。
众人都在等荣贵妃的反应,知晓朝阳宫请了太医之后便都想着,荣贵妃多半是要告状去了。
只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今儿荣贵妃注定告不成这一回状,她的人还没去御安宫时,尚书房就闹出了事端。
进宫读书的孩子一共有九个,除了九公主的小儿子,还有高王的嫡幼子及两个庶子、湘王的嫡幼子及一个庶子、平王的一个庶子和岚王世子及一个庶子,最小的六岁,最大的十二岁。
清王只有一个庶子才三岁,便没有进宫。
如此算上皇子便有十一个人,尚书房的师傅也添了几个,毕竟十一个“活泼好动”的皇家、宗室子弟可不好管,而且他们的年龄和学习程度也不同,别给老师傅们累出病来。
上午给他们上第一堂课的是齐师傅,他是先帝时候的探花,后来一直在翰林院任职,如今也年近五十了,为了摸清各个子弟的学业进度,他由简到难,依次提高问题难度,以便此后因材施教。
两个皇子年纪都小,二皇子八岁,三皇子六岁,特别是三皇子去年刚开蒙,还被中毒之事耽误了几个月,更是早早儿就结结巴巴地答不上问题了。
齐师傅的本意只是摸查他们的底子,见状也就叫三皇子坐下,叫起另一个年纪小的高王嫡幼子贺文洪来。
没想到这个贺文洪十分聪慧,四岁就开了蒙,如今虽也只有六岁,但对师傅问的《三字经》、《弟子规》、《千字文》之类不仅烂熟于心,连拆解释义都是对答如流。
在听完他对《孟子》里的部分篇章表达了自已的看法后,齐师傅不由赞叹道,“小公子学得极好,可以和八、九岁的公子一起进习课业了。”
就这么两句话,三皇子就对贺文洪心生不满,尤其是最后只有他一人学得最少,要单独布置课业的时候,他心里彻底生出怒意来,等到午歇用膳的时候直接找到了贺文洪面前。
贺文洪和兄长正在后院远眺放松,一转身就看见三皇子带着人气势汹汹地站在他面前。
他愣了一瞬,随即想到父王的嘱咐,宫里的皇子身份不同,要敬着些,不可与在府中与兄弟玩闹一般相处。
贺文洪朝他拱手行了一礼,而一旁的高王庶子贺文泊年纪略大些,见三皇子来意不善,赶紧过来行礼,然后不着痕迹地护在弟弟身前。
三皇子见他比自已高一头,险些往后退了一步,又想到自已身边带了四个内侍,马上又挺直了胸脯。
“本皇子要和他说话,你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