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外面，果然就看到了石碾子上面摆着一只黄皮子，早已经死透了，和昨夜看到的，一模一样。
杨娘子也出来了，看到黄皮子，喜得拍巴掌：“当家的，你打死黄皮子了啊，太好了，这个雷火烧的，可是解了恨了。”
“不是我打死的。”卢长根是那种实诚人，他是不会吹牛皮的，而且他脸色还有点犹疑：“我出来，就看到黄皮子死在这里。”
“不是你打死的，它怎么就死了？”杨娘子好奇，又拍巴掌：“不管了，死了就好，我烧锅水，把它剥了皮，呆会你收工，我炒个菜你下酒。”
她说着去提黄皮子的尾巴，卢大郎却拦住她：“你莫要动。”
“怎么了？”杨娘子问。
卢长根脸色犹疑：“黄皮子好端端的死在这里，怪事咧。”
“有什么怪的。”杨娘子却是个泼辣的，根本不在乎：“死了就吃了它。”
“你莫动。”卢长根拦住她手：“黄皮子是黄仙，这么无端的死在这里，万一它同伙起了报复心，后面来一窝，那怎么得了？”
“不会吧。”杨娘子一时间就给他吓到了。
“好多人信黄仙的。”卢长根老实，胆子不大，他想了想道：“你拿柱香来，烧给它，祭一下，然后我把它丢河里去吧，哪里来，哪里去，这就怪不到我们家了。”
“皮子也可以卖二三十文呢。”杨娘子有点儿舍不得，但对于神神鬼鬼的事，心中又有点儿发毛，就转头对卢大郎道：“大郎，你去拿根香来，神楼下面那桌子上，好像还有一根的，年底要买才行了。”
“没有了。”卢大郎却摇头。
“怎么没有了？”杨娘子是个精细人，道：“我明明记得还有一根的。”
“我昨天烧给灶神公公了。”
卢大郎本来始终有些半信半疑，所以一直不敢说，这会儿没办法，只好说出来了。
“你烧给灶神了？”杨娘子尖叫起来：“那个黑炭鬼，你烧给他做什么？”
“灶神公公显灵了呢。”卢大郎辩解：“我昨天给他烧了香，要他保佑我们家，把黄皮子除掉，他昨夜就给我托梦，说把黄皮子捉了，这黄皮子，就是他打死，摆在这里的。”
“发你娘的清秋大梦哦。”杨娘子根本不信：“我外面拜多少神也没见显灵，一个灶神显灵了。”
“真的。”卢大郎道：“灶神公公昨夜真的给我托梦了，他说我给他烧了香，他就给我帮忙。”
“放屁。”杨娘子骂：“那你再去烧一柱香看看，把我的黑凤变回来。”
“黑凤给黄皮子拖走了，怎么还变得回来嘛。”卢大郎嘟囔。
“他不是神仙吗？为什么变不回来？”杨娘子牙尖嘴利，她素来是个不吃亏的妇人，跟人辩嘴巴子，从来不吃亏的。
卢大郎说不过她，只好嘟着嘴。
“好了好了。”卢长根提起黄皮子：“没香就算了，我丢河里去。”
说着，拿了把锄头，提了黄皮子，上土里去了。
杨娘子也就不骂了，不管怎么样，黄皮子死了，她心里是高兴的。
卢大郎这一天则有点儿魂不守舍，昨夜的梦，到底是真是假呢？
若说是真吧，太神乎了点儿，别人不说，他娘都不信的。
可若是假的吧，那个梦，他又记得清清楚楚，而黄皮子也确实死在外面的石碾子上。
“奇了怪了。”
他嘟囔着。
“什么奇啊怪的。”突然有人拍他肩膀。
他吓一跳，回头，身后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这少年叫王小波，比他大两岁，算是一起长大的吧。
“小波啊。”卢大郎叫：“吓我一跳。”
“哪个叫你神不守舍的。”
说到神，卢大郎心事就起来了，他问王小波：“小波，你说，到底有没有神仙？”
“当然有啊。”王小波道：“神仙好多的，我们乡里有土地公公，城里有城隍老爷，松山那边，据说还有神宫呢。”
“你是说，真有神仙，他们真的灵？”卢大郎问。
“当然灵啊。”王小波还双手作揖：“只要心诚，神仙一定保佑的。”
“那我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看他神神秘秘的样子，王小波好奇起来。
“昨夜，灶神公公给我托梦了。”
“灶神给你托梦？”王小波说是信神，但这会儿却笑了：“真的假的？”
“罗，你又不信了。”卢大郎嗔恼。
“我没有不信啊。”王小波摇头：“不过，灶神嘛……”
“灶神也是神啊。”
卢大郎有点儿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