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沈白薇垂眼扫了下自已的胳膊,脑海里渐渐浮现出沈洪春的相貌。
前些年她也是很爱运动的,有些日子还接触到了防身术和篮球。
但沈洪春认为女孩子学这些东西太粗暴,以后不好嫁人,强制性的把她感兴趣的换成了品酒、插画等科目,美其名曰为你好。
眼前闪过当日离家的画面,沈白薇闭了闭眼,一打方向将车开到了一条小路上。
那时,她偷取文件,与乔百川出逃,沈洪春嫌她败坏了沈家的名声,把她从族谱上除名。
她做错了,所以自始至终不怨恨父亲,反而在紧张的生活里偷偷攒钱为父亲寄去生日礼物。
楚星河死后,沈洪春视她为洪水猛兽,生怕她断了沈氏的财路。
渐渐的她意识到她的愧疚不过是一场笑话。
但她心底里依然为父亲找寻借口,沈家上上下下百余口人需要养活,父亲也是迫不得已,她一直如此安慰自已,选择的爱情已经让她败得体无完肤 ,亲情起码是体面的。
所有的事情发生之后,她摇摇欲坠的神经也一直被微弱的亲情支撑着。
直到后来一个平常的午后,阳光明媚,空气里弥漫着茉莉的花香,护士把她推到外面,说亲吻太阳有助于康复。
她的人生已经没有太阳了,但她还是回馈给了眼前的善意一个笑容。
阳光肆无忌惮的照耀在她身上,热烈却不灼人,好像楚星河的怀抱。
在疗养院的时间她其实并不总是能想到楚星河,毕竟这个人对她来说很陌生。
只是偶尔眼前闪过他的面容时,她的胸口会很痛很痛。
就如同眼下这么痛,呼吸颤栗,如坠冰窖。
“你还好吗?姐姐。”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沈白薇捂着胸口抬头,熟悉的身影逆着阳光而来,沈白薇嘴角不自主的上扬。
她揉了揉胸口,压制住那股疼痛,欣喜的问:“时雨你怎么来了。”
沈时雨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自小与她一起长大。
沈时雨不似她那么开心,她一身昂贵的旗袍,首饰遍布脖颈和手指,每一颗珠宝都在太阳下闪闪发光。
她停在几步之外,面色不悦。
意识到什么,沈白薇撑起的笑容慢慢淡下去:“是有什么事吗?”
三年底层生活她学的最精的便是察言观色。
此话一出,沈时雨眼里的恶意怎么也掩盖不住:“你为什么还不死。”
她面容精致,说出的话却如同毒蛇吐出粘液。
“你害死了楚星河,你还有什么脸活着,他是天之骄子,你不过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婊子,你凭什么完完好无虞的坐在这里。”
耳边嗡鸣不已,过了许久,沈白薇才在她的字里行间提出有用的信息,她眼眶通红,双手紧紧攥着轮椅问:“你喜欢楚星河。”
是陈述句。
“当然,他那样的男人有谁会不喜欢,只有你放着明珠不要,偏要一颗廉价的石子。”
这个事实已经很多人提醒她了,沈白薇明明已经麻木,但看到自已视为亲妹妹的人如此愤怒的指责,她还是忍不住流下眼泪。
“爸爸说你不要再送那些不值钱的东西了,他不稀罕。”
沈白薇突然抬起头看她。
沈时雨收拾了下心情,漠然回视:“爸爸现在如日中天,唯一的污点就是有一个不知好歹的女儿,每每有人提及你,他都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她成长了,每句话都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插进沈白薇柔软的心脏。
那日之后,沈白薇便没有了一丝念想。
胸口密密麻麻痛的透不过气,沈白薇摇下车窗,点了支烟。
或许是冥冥之中已经注定,又或者是什么巧合,沈白薇刚从往事中恢复思绪,沈时雨的电话就传了进来。
“喂,姐姐,你最近怎么样呀,楚星河那个坏蛋有没有为难你。”
按下接听键,沈时雨柔弱的声音瞬间响了起来,听到坏蛋两个字,沈白薇挑了下眉,烟燃的速度快了很多。
“最近还好。”沈白薇回答。
她向来认为两人关系好,往日电话里,都是指责楚星河的不是,沈时雨更是比她还激动,一句接着一句说楚星河的不好,说他的花心,有时候还延伸出他有什么虐待人的倾向。
久而久之,她对楚星河的观感越来越差。
此刻她的说法与之前大不相同,沈时雨满腹草稿卡在嘴边,好几秒才发出声音:“是...是吗?”
说完,她像是害怕听到回答似的,立刻问:“爸爸很担心你,你跟那个乔百川还有联系吗?”
“你为什么还不死。”
这句质问跨越时间长河萦绕在耳边,沈白薇将烟头熄灭弹进一旁的垃圾桶:“有联系,我那么爱乔百川怎么会没有联系呢。”
沈白薇觉得对面的人长舒了一口气,随后听到她说:“虽然爸爸看不上乔百川的家世,但我还是支持你的,姐姐你要加油,要勇于追求自已的幸福,不能被楚星河那个坏蛋欺骗。”
沈白薇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