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姑娘所料，公中银子亏空，秦姨娘和二姑娘打算把责任推到您和夫人头上..”
落霜道：“栽赃夫人私底下将公中银子暗中补贴给您。”
凝雨气得脸通红，啐道：“真是不要脸！自已私下挪用公中的钱贴补大少爷和二姑娘，竟然还想把屎盆子扣在姑娘头上！”
沈家的称呼是有些乱的。
在秦氏没进门前，沈轻云是沈府的大姑娘，后来秦氏带着沈少谦进门，原本应该变成二姑娘的。
但顾青霜态度强硬，说沈轻云永远是沈家的第一个孩子，于是下人们只能这么不尴不尬的叫着。
中间原本还纳了个张姨娘，生下三姑娘，可惜中途夭折了，受不了打击也跟着去了。
“她们打算怎么做？”沈轻云问。
落霜缓缓开口：“...查账。”
沈轻云的脸在烛光下忽明忽暗，嘴角勾起一抹略带冰冷的笑意。
“好戏要开场了。”她低声道。
也不枉费她在月华阁陪沈思仪那个蠢货耗了那么久！
事情还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一个月前，夜未央。
“大晚上的，姑娘怎么一个人坐着，不如在下陪你？”
四楼的角字房里，丘彦辰半倚靠在门上，姿态风流。
“你想怎么陪？”沈轻云戏谑道。
丘彦辰的眼神深了几分，他缓缓走近：“客人想我怎么陪？”
两人眼神对视，沈轻云禁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好了，说正事吧。”她笑着道。
丘彦辰眼底闪过一抹失落，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重又恢复那副浪荡模样。
“扫兴。”他道。
随后拍了拍手：“把人带进来。”
“小人..小人就是个郎中..不知哪里得罪了贵人..”
金大夫颤颤巍巍道。
他原本在人在荆州的老宅睡觉，突然意识昏迷，等再醒来人已经在夜未央了。
沈轻云道：“别怕，找你来只是有些事问你。”
金大夫看着眼前蒙着面纱的女子，咽了口口水道：“姑娘想问什么？”
“..十一年前，泸州沈府..”她顿了下，眼神紧紧地盯着他：“大夫可有印象？”
金大夫的瞳孔急速缩动，手指不自觉抽动了下。
他垂下眼：“老夫年纪大了，这么久远的事儿，实是记不得了..”
“是吗...？”沈轻云语气微凉：“你可想好了再答。”
“老夫确实是记不清了...”金大夫喉头滚动。
沈轻云目光冷了几分，玉手轻挥，落霜的身形微动——
“啊-”金大夫惨叫一声。
额头瞬间渗出了冷汗，滴落在苍白的脸上。
只见他左手拇指指甲处插着一根银针。
“我再问你一次，十一年前，泸州沈府的沈夫人，金大夫可有印象？”沈轻云冷声问。
见金大夫不回答，她再次抬手——
“别、别，老夫..老夫想起来了..”金大夫吸着气道：“当时沈夫人正好有身孕，老夫为她诊治过。”
他一只手僵在半空中，脸色煞白：“但是老夫只是开了些滋补的安胎药，并未做其他。”
“我说你做其他了吗？”沈轻云问。
金大夫脸色骤然僵住，脸皮抽搐了下，他强自镇定道：“我..从荆州突然被带到此地，老夫也只是猜测。”
他眼神微闪：“是沈夫人后来出了什么事儿吗？”
“也没什么，”沈轻云垂眸欣赏手上的蔻丹。
就在金大夫松了口气时，她道：“就是难产死了，一尸两命。”
金大夫的身子颤动了下，半晌他道：“那真是可怜...不过女子生产，本来就是在鬼门关徘徊，难产的事儿也时有耳闻..”
“敢问姑娘与沈府是什么关系？”他语带试探。
“徐婉柔是我娘。”沈轻云望向他：“你说是什么关系？”
金大夫手心渗出汗：“沈夫人去世一事老夫也深感遗..”
“啊-”
他话没说完，第二根银针已经贴着肉刺入他左手食指指甲盖。
“我没时间听你说废话。”沈轻云眉眼冷厉。
“从现在起，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若有半句废话...”
“不敢、不敢...老夫一定如实回答..”金大夫软倒在地上，喘着粗气道。
“我娘怀孕时一直是你负责把脉诊治的吗？”沈轻云问。
金大夫眼神犹豫，在看到落霜手上的银针微动是急忙点头：“是、是老夫。”
“怀孕期间可有异常？”她问。
“...并无..”金大夫目光闪烁。
但连着三根银针下去，很快他就老实招了。
他像一块死肉瘫在地上，连喘气都费劲。
“沈夫人常年郁结于心，身体虚弱，本不宜再怀胎，怀上孩子不过月余便有了滑胎之象..”
他虚弱道：“沈大人让我去府里为她诊治，我也照实说了，但沈夫人坚持要保下孩子。”
“然后呢？”沈轻云问。
金大夫舔了舔干裂的唇：“我用了独门方子，将胎儿的情况稳住了，但有一天..”
他顿了下，突然道：“我原发过誓要将此事带入棺材，现如今也是瞒不住了。只是请求姑娘保我一家老小性命。”
说完，他艰难地爬起来，朝沈轻云磕头：“罪孽都是老夫一人做下，与家小无关。”
丘彦辰抬手，很快便有人带着两人过来，只是眼睛都蒙着黑布。
金大夫瞳孔扩大，嘶吼着道：“别伤害他们，求您了！”
“爹，是您吗？”
“爷爷，宿儿好怕..”
两人很快又被带了下去。
金大夫不停地磕着头，很快额头便磕出了血。
“别伤害他们，求您了...求您了..”
“如果不是我们，你儿子和孙子早就死了。”丘彦辰冷嗤道。
金大夫猛地抬头，像是想到什么，他摇头道：“不会的..她答应过我的..只要我保守秘密..”
“没有心肝的人的话你也信？”丘彦辰嘲讽：“你能活到现在估计是荆州离得太远。”
金大夫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精气神，老了十几岁，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他将掩埋在十一年前岁月里的秘辛缓缓道来。
……
沈轻云将思绪抽回现在。
“香儿那边招了吗？”她道。
落霜道：“招了，还不止是前夫人的事儿...”
“姑娘要动手了吗？”
沈轻云微垂下眼：“还不到时候。”
即便曝出害死徐婉柔的事，考虑到沈少谦，沈逸多半会选择保下她。
但顾青霜一定不会同意，届时两人激烈争执，顾青霜就是不吃亏也讨不着好。
毕竟这个时代丈夫就是妻子的天。
她不想脏了顾青霜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