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云发现,顾青霜屋里到处都有徐婉柔的印记。
除了那对木雕人偶,还有床幔上挂着的香包、鱼戏莲叶的笔洗、博古架上放着的青花瓶,都是她娘送的。
甚至就连屋里的贵妃榻都是顾青霜为她娘准备的,就为了方便她娘累了小憩。
可见当年二人的感情有多亲密。
以及...顾青霜的园子里也有一株合欢花树。
沈轻云垂下眼,心中那个猜测愈发强烈。
看来要让丘彦辰尽快将人带到京都。
沈思柔心中有些怪异,她总觉得她娘每次提到大姐姐的娘神情都同平常很不一样。
大抵是姊妹情深吧——她心想。
武威侯夫人到底没带他们逛尽府邸。
毕竟武威侯府虽然没有长公主府那么大,但也不小。
逛了一会儿就直接带着他们去了练武场。
沈轻云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见谢渊。
演武场上,一老一少打得正酣。
老者瞧着五十来岁,面貌威严,眉眼间与顾青霜有几分相似,一杆银枪虎虎生威,想来就是武威侯了。
让沈轻云诧异的是谢渊使用的武器。
谢渊给人的感觉更像是用刀的,即便是用剑,也应该是重剑,但是他用的却是软剑。
一个人的性格可以从他使用的武器窥见一二。
比如武威侯,给人的感觉刚正不阿、干脆利落,与长枪相得益彰。
用软剑,却使用重箭,真是个矛盾的人——沈轻云心想。
就在她走神时,场上胜负已分。
武威侯看着直指自已眉心的剑尖,放声大笑。
“哈哈哈~好!不愧是镇西王,真是后生可畏!”
声音豪迈,听着心情不错。
此时谢渊已经看到了场下的沈轻云等人,他能感受到她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的身子不知为何僵了一下,甚至隐隐发烫。
紧了紧手中的剑,他将注意力拉回来。
“侯爷威武不减当年。”他道。
武威侯笑着摆手:“老了,不服老不行,这天下还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
“不过!”他正色道:“若是朝廷需要老夫、百姓需要老夫,老夫一把老骨头还是能上战场的!”
谢渊平生敬佩的人不多,武威侯就是其中一个。
闻言他朝他深深作揖:“翠微替大夏朝的百姓多谢侯爷。”
翠微是他的字。
武威侯虎目微红,神色有些动容。
不过他一个大老粗,向来不善言辞,只能向谢渊回以一礼:“为了大夏,老臣万死不辞。”
“好了!九王爷一来就被你拉到演武场,也是九王爷好脾性,才不怪罪!”
武威侯夫人适时打破了有些凝重地气氛。
“是是是!瞧我,一时技痒没忍住,王爷莫见怪。”武威侯笑道。
“哪里,当初若是没有侯爷庇护,翠微也没有今日。”
当年才十二岁的他随军去了西北,当时的主帅就是武威侯。
可以说谢渊是他一手带出来的。
谢渊因此对他很是敬重。
一番礼节过后。
顾青霜看着父亲头上花白的头发,顾青霜没忍住红了眼,但很快后又压了下去。
深吸了口气道:“爹,女儿带着外孙女儿回来看您了!”
她示意沈轻云和沈思柔上前行礼。
武威侯瞪着眼睛,眼神在她脸上逡巡,花白的胡子抖动,显然心绪激动。
良久他才缓缓道:“回来就好。”
顾青霜骤然低下头,深吸了好几口气压下心里的酸涩,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是。”
沈思柔和沈轻云也上前见礼。
“柔儿见过外祖父。”
“轻云见过武威侯。”
武威侯的视线从她二人身上掠过,听到沈轻云的称呼时顿了一下。
照理说顾青霜是沈家主母,沈轻云是沈家嫡女,就算是唤一声外祖父也是使得的。
但是她却选择了生疏的“武威侯”称呼,无形中表明了自已。
她不屑蹭武威侯府的权势。
是个有骨气的孩子——武威侯心想。
他摆手让人将一早就备下的礼物拿上来。
让顾青霜意外的是她也有。
她打开盒子,看着里头静静躺着的匕首神色动容:“父亲还记得呢?”
武威侯佯装不在意道:“偶然所得。”
那把匕首是兵器锻造大师严楷之万年所作,削铁如泥,在兵器榜上排行第三,名“潜芒”。
匕首通身漆黑,与黑夜融为一体。
她未出阁前曾无意和父亲提过一嘴,没想到他记到现在。
至于第一名就握在谢渊手里,名“皎月”。
两个女孩也一人得到了一把匕首。
虽然没有潜芒那么出名,也都是名家所作,显见是下了一番心思的。
“多谢武威侯。”沈轻云语气真诚。
武威侯的态度从礼物上就可以看出来,并没有因为她不是顾青霜所生就区别对待。
沈轻云向来是别人对我三分好,我还人七分的人。
她合上盒子,抬眸道:“我听青姨说您早年在边关受了伤没护理好落下了风湿的毛病,一遇到阴雨天膝盖就疼痛不已。”
武威侯花白的眉毛微挑。
他为人严肃,加上常年打仗身上积威重的原因,少有小辈敢往他前面凑。
“是有这么回事儿。”他道,眼神故意直直地看向沈轻云,身上威压稍放。
若是一般的女孩儿,此刻早就腿软了。
但沈轻云却直直迎上他的视线,不卑不亢道:“轻云自小体弱,偶然得了一本养生功法,多年下来甚觉有效,改日我让人送来。”
这点武威侯倒是没想到,一时有些诧异,半晌才微微笑着道:“难为你有心了。”
“本王也有旧伤。”谢渊突然插话道。
“王爷哪里不适?”沈轻云问道。
八段锦也不是什么伤都适合练的,万一加重病情怪罪到她身上她不是亏大了。
谢渊拧眉思考了一会儿,才道:“本王若是久站腿会酸。”
这话就连武威侯听了都有些无语。
沈轻云嘴角微抽,忍下骂人的冲动
她勉强扯出一抹微笑道:“那小女抄录一份,届时让人送到九王府?”
谢渊满意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