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元奚起身坐在榻边,白色的止血布缠了整个上半身,他从旁边木屉里掏一捆小刀小锉继续雕那块木头。
“这仗就快打完了,就快回家了。”吴元彪也十分想念亲人。
吴元彪的母亲余氏乍闻噩耗,一下就气病得病倒,他跪在母亲余氏的病榻前握着母亲的手,含泪发誓“若不把那仇人的脑袋削下来祭奠族人,他便死在外面!”最后,又去祠堂跪在他父亲灵位前,誓要拿敌人的脑袋回祖宅去祭那些死难的父老!
他父亲去得早,母亲独自带着他艰难过活,族中叔伯也时常接济他们母子,后来,族长看吴元彪是个练武的苗子,还出资请了师父教导他。
思绪被外面传来烤肉的香味拉回,是那止血事宜展开了。
“呜呜呜——”呼延玦嘴里被塞着一块破布,也不知是从哪个士卒的足衣上扯的。他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地上,此刻正看着自已父亲被‘止血’。
呼延单于嘴里也塞了块布,防止他因疼痛咬到舌头死了。
他被侧绑在一条宽凳上,断臂得一面向上。
李若敛拿着烧得通红的烙铁摁在他伤口上,“滋啦滋啦”的声音钻进呼延玦的耳朵里,他流着泪,不住的蛄蛹,往自已父亲身边拱。立马被几个小兵给按住。
“大王,这铁片太小了,得多烙几次才能止住血,不怕啊,乖。”李若敛称他为大王,嘴里说的话也像是哄小孩子的语气。
却听得呼延单于和呼延玦同时呼吸一滞。一股透骨的寒意从脚底蔓延到头皮,令人寒毛倒竖。
又是一阵肉香,看热闹的小兵们都馋疯了。
没人觉得叶栩之凶残,因为他们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尸山血海拼出来的,行伍之人,见了多少生死?前一刻还在相约去酒馆吃酒吃肉的战友,下一刻,便身首异处,前一天还在一起吹牛,说等攒够了银子娶媳妇邀请对方一定要来喝喜酒的人,第二天就再也看不到了,他们中,有的是丈夫,家中还有等他回来一起种豆南山下的贤妻,有的是家中的父亲,还有盼望他回家做小弓小木马的儿子,有的是兄弟,有还在等他回家去他们之前很想去的酒馆喝酒的家人,他们比任何人都知道,对敌人不能手软。
呼延单于受不住,又昏死过去,李若敛很从容的拿出一个汝瓷的宝葫芦药瓶来,单看这个瓶子就觉得价值不菲。
李若敛嘀咕道:“给你吃了,我觉得不如喂阿五,但看着你就这么轻松的死了,我决定还是给你吃吧!”说完,李若敛粗暴的两只掐住他的腮帮子,一用劲,直接把下巴给他卸了,又倒出一颗红色的药丸出来,塞进呼延单于嘴里,倒了点水,一抬手,又将他下巴给接上了。
呼延单于要是醒着的话,他可能会说“劳驾,问一句,阿五是谁啊?”但他不能。
叶栩之和吴元彪从帐中走出来,刚好听到他在嘀咕这句话。
叶栩之嫌弃道:“你这太侮辱阿呜了,还有,她叫阿呜!不是阿五!
“报——禀将军,城外喊话!”传令兵单膝跪地抱拳道。
“起来说。”
“谢将军,外面喊话,说只要放了他们两人,就不追究先前在山谷斩了他们士兵头颅的罪!”
“先晾他们三日!”叶栩之对传令兵说。
叶栩之和吴元彪进入帐中,找陈元奚的商量。
“不追究?呵!”陈元奚觉得可笑。
“他们不追究?那我倒要追究追究他们屠守阳城的罪!”陈元奚开始穿衣裳。
“大帅,咱可以请君入瓮啊!”叶栩之抱拳。
吴元彪:“怎么个请法?”
陈元奚:“说说想法。”
叶栩之:“咱们可以……”
三人触头商量片刻,一条恶毒的计谋便横生出来了。
叶栩之对外面的传令兵喊道:“来人!”
候在外面蓝衣的传令兵跑进来,单膝跪地:“大帅!叶将军、吴将军!”
“传令:将四品以上校尉叫来。然后,下去将那些狗头拴好,挂在城墙上!”陈元奚下令道。
过了一会儿,将官们进了大帐,其中一人手里牵了一头……狼!
叶栩之眼睛一亮,跑过去摸她的狼头,又从那人手里接过了绳子。
“听说你回来了,她激动得上蹿下跳,我赶紧给你牵过来,不然待会,我们那帐子啊就完蛋了。”周凡指着阿呜。
“哈哈哈,揍她!”叶栩之抚摸着阿呜的毛。
“你舍得?”
“哈哈哈哈哈哈哈!”众人大笑,谁都知道这叶小子把这头灰狼当成他儿子养。
“好了,各位请坐吧!”陈元奚开口。
众人敛神收心,各自坐在面前的凳子上,面前是一个大沙盘,沙盘标注了敌我双方的位置、周边势力以及山川河流的走向。
“打了三年!现在到了最后一役了,各位有什么想法,尽管说!”陈元奚已经穿好衣服了,起身坐在上位。
“本帅知道,你们中的一些是老家就在守阳城,外面的士卒更多是来自凉州的,现在已经到了报仇的时候了!”陈元奚扫了一眼众人。
刚刚牵阿呜来的那位周凡校尉握拳在桌边砸了一下,“他们不过是要赎那俩俘虏!不能让他们赎!”
“那万一,他们递交国书去京城请降……陛下会不会……”
“那咱们就先斩后奏,就算他们现在派使人出发,那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到京城啊!”
“屁话!干脆直接在路上把那些使人全杀了!”
……
那叫使臣不叫使人。
叶栩之有心提醒,一想算了,使人就使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