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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良灵赶紧制止:“大爷、爹,别抽了,这堂屋供着祖师像,不能抽烟。”
大爷不好意思的僵住,拿着烟袋锅上的穗子绕着烟袋杆,他爹瞪眼睛开口:“啥时候这屋不让抽烟了,你二大爷在的时候也没有这个说道啊!你别小孩崽子的乱说。”
“从来都不能在祖师爷面前不敬, 您以前也没有来过几回。”尹良灵板着脸,同样严肃。
以前,他这个爹和大爷确实很少来这里,确切的说是村里人都很少来这里。如果不是家里人有事,有求于他们的时候,平时都是不来的。大约都是怕来这里会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怕犯什么忌讳 。
他爹噎了噎,又把要说的话咽回去。转而长叹一声:“小九,我和你大爷来也是想要问问你今后是个什么打算的。你二大爷走了,我是你亲爹,我心思着你岁数小,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不如还是回到咱家来吧,或者让你哪个哥哥过来陪你住也行。”
见尹良灵不抬头,也不说话,他大爷尹显泰开口了:“小九,按说呢,你二大爷走之前都已经安排好了你的事,这房子、还有地都给你留好了,我不该多管你的事,可是吧,唉,你岁数还小,有些事还不懂,大爷就掰开饽饽给你说说。”
“咱们老尹家自古以来学了这鲁班术的都是五弊三缺的命,甚至善终的都很少。你二大爷虽然给你定了一门亲,可那也是个男娃,没有后代是注定的事。这以后没有摔盆、打灵头幡的哪能行呢?
现在都是民国了,现如今也不兴学以前的那些老东西了,这些孩子们也没有愿意学这神神叨叨的,不如你看着在你这几个侄子中挑一个过继,也能给你留后了不是?”
别看他大爷说的好听,其实,和他爹说的是一回事。这俩人一个是他亲爹、一个是他亲大爷,但尹良灵在社会上也摸爬滚打多年,早就看出来其实俩人就是看他年纪小,不顶事,看中了他二大爷留给他的房子和地,这是打着让他过继的幌子,吃绝户来了。
但让尹良灵猛然吃了一惊的是原主竟然定了婚事,他仔细想了想才从幼时的记忆中扒拉出来一段。
他5岁的时候被二大爷看中领了回来,然后二大爷五弊三缺让他选一门,小孩子知道什么呢?二大爷领着他爬小山,问他身后有没有人,他回头看了看,说没有。
于是,二大爷替他做主选了“独”。过去人觉得无后是一件最大的憾事,所以,二大爷盼着他其余的就都能圆满了。
当时正好隔壁乡有名的魏大户魏云先的长子魏泽珩背上生了恶疮,去了好多地方,就连洋人的医院都去了,还是无能为力,最后死马当活马医求到了二大爷尹显魁的门下。说是若是治不好绝不怨怪,若是能治得好,给一千大洋。
一千大洋那是什么概念?
他二大爷说:“你这孩子已经病入膏肓,若是治不好不要怪我,他命里有此一劫。若是治得好,我不要金、也不要银,更不要你家的现大洋,我要你家的这个孩子上门和我的小侄子结个亲。我替他化解这前世恶业,他替我守护我这小侄子一世,你若同意我就治,不同意就算了。”
大地主魏老爷被逼无奈,啥时候也是孩子的性命优先啊,就答应下来。
在尹良灵的记忆里,他二大爷往那个七岁小儿的后背喷了好多的酒,那孩子微弱的哭泣,然后他二大爷又念了好长一段的咒,并指在小孩背后好一顿比划,最后把一个膏药贴在了那个恶疮上,说是拔毒。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那个奄奄一息的小孩还真就一日比一日好了,知道疼、知道叫唤,后来知道要吃的。那个小孩在他们家里先后住了一个多月,走的时候后背上竟然平复如初,连个疤瘌都没留,谁敢相信?
就连现在的尹良灵想起来这段记忆都怀疑是不是原主年岁小记错了,但其实我们种花家原本祖宗流传下来的那些东西,很多都是实用的,只不过我们总是听人家说什么这不卫生,那不科学,就都给认为是无用的东西,抛弃了。
但你细想一想,科学才出现了多少年,我们的老祖宗的东西我们用了多少年?
当初他二大爷真没要对方一分钱,相反还给了五十块大洋作为聘礼,两家定下了婚书。
你说什么?为什么对方治好了病没有反悔,反而把嫡长子给定出去做了人家的上门赘婿,而且对方还是个男的。
那这事搁你身上,你也不敢反悔。他二大爷的鲁班术是四里八乡都极出名的,谁敢得罪这样的人呢?光听说盖房子对工匠不好会吃暗亏就已经够受的了,更何况他二大爷这种会咒语会术法,关键是还真好使的呢?谁不怕被下个咒语,然后全家倒霉啊!
话说魏家虽然和他们定了亲事,但这件事两个孩子其实都不同意。小时候也就算了,大了点、懂了事都挺抗拒的。魏泽珩逢年过节会拎东西过来拜见,原主一见他来人早就跑走不见了。
他二大爷其实人很豁达,还悄咪咪挤着眼睛的告诉原主,你要是实在不乐意就拿着婚书去魏家,换回来那一千零五十现大洋,咱也不吃亏,这些年那魏家也没少来拜望孝敬不是?咱就当那些钱存银行了。
就连这次他二大爷的丧事魏家也来人送赙仪了,但魏泽珩没有来,说是在京城读书,二大爷走得匆忙,也没来得及给捎信,还让他见谅。
原主一直没有决定去退亲其实也是知道,二大爷对自已的不放心。他老人家一直盼着自已能有个伴过一生,哪怕是个男人。别像他一样,孤孤单单的,一生也没成个家。
尹良灵的思绪悠悠转回。过继是不会过继的,开什么玩笑,他自已才十五岁,就要过继一个儿子过来吗?他拿什么养?